第35章(第2/5页)
浮屠城比青岩镇是要繁华一些,长相奇形怪状的人也更多了。
三条腿的,四个胳膊的,多了个鼻孔少了个耳朵的随处可见,谢知斐怕在那里生活,自己会做噩梦。
而且那里对长相丑陋之人的排挤也要更深一些,他作为驻城太守的座上宾,都会遭到不少白眼,甚至也被暗中攻击了几次,若非有太守安排的护卫在旁,恐怕是要挨几顿打的。相比起来,青岩镇都算是民风淳朴了。
“不去,坚决不去。”谢知斐只管继续研究新的妆术技法。
说完他又将自己的脸凑近邬声,指着额头问:“你瞧我今天给自己画的这三道额纹,是好看还是不好看?”
那三道额纹,弯曲如遒枝,如若七十岁老翁抬头时额上皱纹,谢知斐昨夜钻研许久,才搞定了皱纹的效果。
邬声见了,眼前一亮,点了点头:“好看!”
谢知斐便笑了。
他苦心研究那么多的妆术,才不是只为了万花国里那些主顾。
他要让邬声眼里的自己变得更好看些,一日比一日好看。
以万花国人对“容颜昳丽之人”的痴迷程度,只要哪天他画出一张能让邬声惊艳万分的脸,邬声定然会心悦于他,不舍得放他离开的。
不然,谢知斐怀疑,他顶着他原生的这张脸蛋,对邬声来说,简直像开启了防沉迷模式。
谢知斐浑然不觉自己的脑回路已经与万花国人的越来越接近,想方设法地在邬声面前“孔雀开屏”。
今天画额纹,明日将自己的头发剪得半长不短——如果不是和谢知斐原本的审美实在相去太远,谢知斐甚至在思考要不要大胆给自己剃一个一半秃头一半有发、秃与不秃泾渭分明的发型,以吸引邬声的注意,达到自己让邬声难以忘怀的目的。
被打得鼻青脸肿的脸逐渐消肿之后,谢知斐还没敢让邬声看过他的素颜。虽然他化了妆的脸在万花国人眼里好像还是张难以饶恕的丑脸,但至少比他原生脸要“好看”上一些。这样一来,邬声应该能更喜欢他了……吧?
即使谢知斐很有在邬声面前惊艳一把的需求,但最终还是放弃了给自己剃头这个想法,只是把自己前额的碎发故意剪得狗啃了一些。
不论是画眉画唇还是画额纹,邬声都要学,也都能很快就学会。这要是真给自己剃了发,邬声果然被他惊艳到,觉得效果很好,也要学怎么办?
他还是安分一点好了,不要带坏邬声。
邬声道:“若你留在青岩镇,最好多学学防身的功夫。”
“好啊。”谢知斐立马答应下来,抬眼看向邬声,“哥哥教我?”
邬声看着他这乖顺的模样,稍微有些晃神,而后,点了点头。
谢知斐便又笑了。
相处这一年,谢知斐也知道邬声最吃哪一套。
邬声大他一岁,便以兄长身份自居,只要他表现出想要哥哥教导的模样,邬声总会很有责任感地将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
而且,跟邬声学功夫,是他占了便宜。
邬声的拳脚功夫是很好的。
一来,在小时候,邬声有一本书,教他防身术的书。他不知道那本书从何而来,但他很宝贝,如果没有那本书,他可能早就死在不知道哪个时刻了。
二来,他生得一张为万花国众人所不容的脸,自然比其他人多了许多生死存亡的时刻,多了许多实战的机会。
吃足苦头,才练出来的一身本事。
谢知斐就吃过他这身功夫的苦头。
前几天,他刚刚以冬日夜里太冷,两人在一间屋子里睡觉更能节省炭火钱为由,得到邬声准肯,将自己在北屋的被褥枕头全部搬到邬声的床上。
夜里,非常“不小心”地钻错被窝。
然后就被揍了。
这让谢知斐很难抬起头来,他力气虽然比邬声大很多,但打起架来经验不足,又不舍得下死手,毫无还手之力。
他是练过打戏,可演戏拍打戏只需要打得漂亮就好,哪有真刀实枪地和人打过,还是和他以为弱不禁风的邬声。
但后面邬声发现偷偷钻他被子的人是谢知斐后,立马停了手,之后对他谢知斐寒问暖,关怀备至,对他钻进他被子里的事情也颇为纵容。
谢知斐:挨打真好。
想到这,谢知斐又不想太早起床练功,邬声戒备心强,很不喜欢被人碰,他温水煮青蛙好久,才让自己能够在碰到他的同时不挨打一顿,若是定好时间日日早起练功,那岂不是要痛失许多与邬声亲密接触的机会?
谢知斐眼巴巴地问:“可这段时日好冷,我能等到开春之后再练吗?”
“那便等春天吧……”邬声道,“正好我能多琢磨琢磨,要怎么教你。”
“好。”谢知斐喜欢邬声对他的纵容,“其实我这些日子躲着路上的明枪暗箭,躲着集市上的人扔来的烂菜叶,身手已经比之前灵活多了,只不过比起哥哥来要差一些。不过,想留在青岩镇,为何要多学一些防身术?”
邬声道:“无事,也许是我多虑。我只是觉得,学点防身的功夫总是好的。”
转眼到了年关。
谢知斐在万花国度过了第一个新年。
他穿着邬声给他做的一身新衣裳,坐在炉火边,用前些日子买的红纸提前剪了许多窗花出来。
“这是什么?”邬声拿起了一张红色的“囍”字窗纸。
谢知斐笑道:“这是祈福用的,你有什么愿望都可以对着它许。”
万花国新婚时也会在窗户上贴上“囍”字,但谢知斐剪出来的剪纸……根本让人无法看出是个“囍”字。
邬声就真将这当成了可以祈福的好宝贝,特意贴在了最显眼的地方。
“这是第一次有人陪我过年。”邬声道,“原来过年是要贴窗纸的。”
往前的日子里,过春节时,家家户户都要团圆的。邬声会挑一棵树,爬到视野最高的位置,看那些人家怎么过节,一呆就是一夜。
但隔得太远了,邬声只能远远看到屋外灯光与爆竹炸响时的火光,看不见屋里窗户上贴着的红色窗纸。
听邬声这么说,刚刚骗邬声“囍”字是祈福纸的谢知斐良心隐隐作痛,可说出的话泼出去的水,他也没法自己打脸自己。
而且那张丑不拉几的“囍”字贴在窗户上,真的挺好看的,衬托得他这拙劣的剪纸技艺都好了起来。
很快就要到他的十八岁生日了。
生日的时候,不管提什么要求,邬声都会答应他吧。
谢知斐问:“你刚刚对着窗纸,许了什么愿望?”
邬声反问:“你又许了什么愿望?”
谢知斐早就习惯了邬声这不轻易表露内心想法的样子,说道:“我的愿望可多了,也不知道能实现几个,不然哥哥帮我实现一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