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周(第2/3页)

艾文爸爸说:我不是真的狠心哦

从我真正开始决定教艾文骑车,到他完全掌握这项技能,也就花了两个晚上。小区里的大叔大妈们看到艾文经常摔跤,大概会以为我是个狠心的爸爸。艾文骑车摔跤,我是从来不扶他的,不是我不担心,而是根本无须担心。其一,我在后面跟得紧,摔得重不重我心里有数;其二,每次摔完之后我会让他确认护具是否复位,以保障下一次不受伤。偶尔他骑累了,趁摔倒时趴着不起来,我就过去问有没有受伤,听到他说没受伤(偶尔说痛,但真的没伤过一次),我就站一旁去等他自己站起来。所以对小孩“狠心”的前提是,做好安全防护哦!

男人之间的较量——全职爸爸第三周工作报告

在我看来,小陈属于能力还不错的人,可在我爸看来,小陈差不多是块废物点心。

在我看来,小陈属于能力还不错的人,文能订机票做攻略,对洗衣服有迷之热爱,他总是喜欢问我,你身上这件洗吗?快点,我要开始洗衣服了;武能带娃陪吃陪睡一条龙。不错了,我没能力做到的,他都做得不错。

可在我爸看来,小陈差不多是块废物点心。

有一天小陈开车出门,回家的时候发现车胎爆了,疑似行驶过程中有块地上的铁片站起来毅然决然插了进去。小陈的策略是这样,他准备打电话给保险公司,他们有免费拖车服务,开个拖车过来,送4S店大约两三天能修好。我爸听说后霍然起身,如大侠一般用千斤顶卸下轮胎,自己扛在电动车上去了路口的修理厂补胎。

整个过程他都一言不发,但是第二天去亲戚家吃饭,他喝完酒开始嘲笑小陈:“哈哈哈,补个轮胎还要打电话叫保险公司,哈哈哈,门口补一补不就完了。”周围大叔们频频点头,“啧啧啧,现在的年轻人啊,4S店都是骗子呀,肯定要叫你买个新轮胎。”

我爸那代人看见装修得不错的4S店,里面有茶水有点心,有漂亮服务生过来端茶送水,第一直觉都是——骗钱的。如果不骗钱,装修的钱哪儿来?漂亮姑娘的工资谁发?他们抵触成熟的商业社会,认为其中必有蹊跷。我爸最喜欢去那种简陋至极、破破烂烂、员工穿得跟乞丐一样脏的修理厂,觉得那里会有良心价,而且懂行。

他看到小陈买的净水器,说是骗人的,这都是骗人的。看到小陈买的平衡车,他又摇头,呵呵,这种东西。

上一代人嘛,要理解,我特别渴望小陈能开风气之先,让我爸明白,时代变了。

然而小陈又出事了,清明节去扫墓,他的车被擦了,车上装着扫墓需要的所有东西,全家人在坟墓前等着小陈,久等不来又浩浩荡荡从墓园出来,去看到底出了什么事。

小陈的车被加塞了,他没让,对方气势汹汹下车,说:“你让一下不就好了吗?”

小陈的回答我认为堪称完美,他说:“我不喜欢别人插队。”

如果是我开车发生这样的事,我爸肯定会以社会人的角度训斥我:“他傻你也傻啊?碰到这种人你不让开点?”

现在面对小陈,我爸只能又叹了口气,男子汉唯有酒后吐真言,我爸是铁血真男人,白天没喝酒的情况下,只能默默摇摇头,一个皱眉之中蕴含着“你不懂社会”的八百字小作文。

小陈浑然不觉,他回家还开开心心告诉我:“对方那辆车的司机很生气,好像是被老婆骂惨了。”

当然,清明这种凄风苦雨去扫墓的日子,还碰到擦车,连我都觉得崩溃,怎么会有这种事?

有时候我甚至怀疑小陈是不是故意的,他或许觉得与其去墓地扫墓,不如在马路上伸张正义。

小陈每天都会带小孩出去玩,我小时候,我爸也很喜欢带我一起玩。

在有限的童年记忆里,我爸是出场较多的那一个,当时我妈工作比较忙,几乎每天上下学,我都坐在我爸那辆二八大杠自行车上。

我爸当年很可能是比较温柔的男人,他很喜欢小孩,不过可惜的是,他照顾小孩相当缺根弦。有一次我印象很深刻,放学坐在我爸自行车后座上,是一个暖烘烘的春日,鸟语花香,他和朋友并排骑在马路上,九十年代的乡间公路,汽车还不怎么多见,我爸和对方兴高采烈地讨论着昨晚的牌局,那时流行打红五星,他说他手里三张A,拿出来的时候别人眼睛都直了。

我爸笑得前仰后合,一个笼头没稳住,后座的我正着迷地看着路边草丛里白粉蝶翩翩起舞,醒悟过来时,自己已经摔在草堆里了。我爸依然在前面起劲地蹬着车。

我奋力呼喊:“爸爸,爸爸——”

我爸这才回头,恍然大悟,他飞奔回来看到我鼻子上全是血,第一句话是:“你可千万别告诉你妈啊。”

小陈不会做这样的事,他对儿童安全非常重视,从安全提篮到各种安全座椅,前前后后大概买过五六个。

儿子总是坐在安全座椅上,像坐在龙椅上一样。

清明过后两天,儿子告诉我:“今天爸爸在田里摔了一跤,两只脚都是泥,然后他就找了个大水坑开始洗,洗了好长时间。”

我问小陈:“这是真的吗?听说今天七度你在乡下水坑里洗脚?”

小陈闭上眼睛:“有什么办法,真的是刺骨的冷。”

他为了找一块空地给小孩飞无人机,一不小心踩进干涸的河泥,可谓可歌可泣。

“你洗脚的时候儿子在哪里?”

“他坐在车里看着我啊。”

小陈看孩子的本事还行,就是看自己的本事不太行,日常总有倒霉事。

他给小孩买了全套护具骑车,但是自己穿上溜冰鞋,摔得两手都是血。他为了让儿子不被太阳晒,专门背个帐篷来春天的草地上。结果走的时候花了二十分钟,始终收不起那个号称一步收拢的帐篷。

他招呼我:“你过来帮我重新支起来。”

我当时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因为每次我爸弄这顶帐篷时,都会冲我说:“你走开点,千万不要动。”

我还是伸手过去帮他了,然后啪嗒一声,帐篷的弹簧准确夹到我的拇指内侧,瞬间的疼痛感几乎达到极致,肉被弹簧夹飞了一块,还有一小块迅速形成了指甲大小的乌青块。

小陈看了一眼,迅速做决定:“快点戳破这包污血。”

他拿出了一根牙签。

我倒吸一口冷气,终于知道了我爸为什么好几年从没让我碰过这顶帐篷,我爸知道我是个智障,小陈不知道。

我爸虽然大男子主义,但到底是我爸爸啊。

晚上吃饭的时候,我爸先看到了小陈满手的伤痕,再看到了我的大拇指,立刻说道:“你们是不是动帐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