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封后(第2/11页)

夏侯泊微微抬眉:“陛下不是你的良人么?”

庾晚音苦笑:“他喜欢的是我,还是我那时灵时不灵的天眼,想必殿下心中也明白。你们神仙打架,我等小鬼遭殃。事到如今,我对良人已经没了念想,只想跳出这处龙潭虎穴,安度余生罢了。”

夏侯泊诧异地望着她:“我心中明白?”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怒意,“我与他并不相同。晚音,你这么害怕,为什么从不找我呢?”

庾晚音:“……”

那个错误选项蠢蠢欲动地冒出一个头,被她再度重重划去。

这演技,搁现代也能拿个影帝了。就是不知道夏侯澹跟他对戏的话谁会赢。

夏侯澹……夏侯澹现在在做什么?他会不会沉不住气,派人拦下端王的马车?如今局势危如累卵,任何一颗火星都可能提前点燃战火,而他们还没做好布置……

庾晚音用指尖掐了一下自己的掌心。她要稳住夏侯泊。

她闭了闭眼,在影帝面前兢兢业业地祭出了毕生演技,愁肠百转道:“晚音在殿下面前,自知比不过谢妃。”

也不知演得怎么样,有没有表现出那种对汹涌暗流一无所知、满脑子只有恋爱的傻缺感。

夏侯泊:“……”

夏侯泊笑了:“晚音没有用天眼看到么?”

庾晚音:“看到什么?”

她等着对方说“谢永儿背叛了我”,却听到了一句预想之外的台词:“看到我的未来。”

庾晚音:“?”

“谢永儿曾说,她预见我挽狂澜于既倒,开创盛世,功标青史。”夏侯泊直视着她的眼睛,“她说的是真话么?”

庾晚音心中咯噔一声。

死亡二选一。

她若说“是”,等于给夏侯泊白送一波士气,还会让自己显得更可疑——明知道对方会赢,为何迟迟不投奔他?

她若说“不是”或者“没看见”,夏侯泊信不信另说,她自己能不能平安下这辆车都是个问题。

夏侯泊:“嗯?”

庾晚音来不及细想,脱口而出:“以前确实没有预见,只是私心向着殿下,所以才会用密信为殿下出谋划策。近日,我倒是梦到了殿下受万民朝拜的画面。但在那个画面中,殿下身旁之人并不是我。”

“哦?不是你,难道是谢永儿?”夏侯泊似乎觉得无稽。

说谢永儿就更不对了,他现在已经视谢永儿为叛徒,一听这话就知道是谎言。庾晚音心中为谢永儿觉得可悲,面上却微露困惑之色:“似乎也不是谢妃。那女子长得有些像谢妃,却更年轻。又有些像小眉,却更端庄貌美。殿下注视那女子的眼神,是我从未肖想过的。”

这话一出口,夏侯泊不出声了。

庾晚音自己回味了一下,惊觉自己竟然歪打正着交了满分答卷。这个答案直接堵死了夏侯泊的所有下文,还合理解释了她先前的所作所为。

为何不接受皇帝,反而一心想逃?因为预见到了皇帝会倒。

为何明明喜欢端王,却迟迟不找他寻求庇护?因为他的未来里没有她的位置。

她有武器么?她会帮助皇帝么?当然不会,她只是一条被殃及的池鱼、一个可怜兮兮的炮灰。

庾晚音,行!

夏侯泊望着她,饶有兴味地笑了笑。

夏侯泊:“答得好。”

庾晚音做贼心虚:“是实话。”

“实话么?那只能说明你梦错了。”夏侯泊神色淡淡,显出几分倨傲,“我今生不会与哪个女子并肩。真要有一个,也只能是你。”

庾晚音:“?”

那阴魂不散的错误选项第三次冒头。

不会吧不会吧,这孙子不会真走心了吧?

此事跟他的画风格格不入,但细想之下,却并非无迹可循。在《恶魔宠妃》里,他作为男主跟谢永儿爱恨纠缠那么多章,根本看不出老狗比的样子。在《东风夜放》里,他又对庾晚音一见钟情,爱得跟真的似的。

难道这人的角色设定里还真有“情种”这一项?但若真有情,又怎会对谢永儿如此残忍?

庾晚音内心左右互搏的关头,夏侯泊忽然执起了她的手。

庾晚音触电般挣了一下,他的五指却骤然缩紧,习武之人的手如铁钳一般,让她再无法移动分毫。

庾晚音嘶了口凉气:“殿下!”

“你在发抖。”夏侯泊朝她欺近过来,声音温柔,“晚音,不要这样怕我。”

“我……”庾晚音拼命稳住呼吸,“晚音只是不懂,我身上有哪一点值得殿下青眼相看。论品貌,我不及梦中那女子;论才情,我不及谢妃;至于天眼,殿下自己不也开了么,何况谢妃也……”

马车行到哪里了?按这个速度,该接近皇宫了吧?她袖中的枪会掉出来么?真到那一步,她有本事秒杀他么?

夏侯泊抬起一根手指点在她的唇上,封住了她的话语:“你是最好的,我从一开始就知道。”

庾晚音不由自主地朝后缩:“我真的不是。”

夏侯泊穷追不舍,越来越近,与她发丝相缠:“那陛下找的为何是你?”

……

庾晚音一瞬间陷入了彻底的茫然。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怎么突然跟不上了?

她的迷惘从未如此货真价实,夏侯泊却低低笑了起来:“别装了。我一直等着你,从很久很久以前……”

更准确地说,是从多年前的那个深夜,丑时。

夏侯泊静静隐身于树丛阴影中,听着不远处的小宫女颤抖的声音:“奴婢……奴婢在那附近的偏殿里服侍,时常从远处看见一道人影徘徊,又见那花丛形状奇异,心生好奇,就挖了挖……”

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夏侯泊教她的。

那时他是个半大少年,太子夏侯澹只是孩童。他知道夏侯澹的母后害死了自己的母亲,也知道自己之所以会去御书房日日挨打受辱,是因为喜怒无常的小太子点名要一个伴儿。

换作寻常庶子,或许会忘记尊严,摇尾乞怜,只求对方放过自己。

但夏侯泊生来不同。

他每天都在想着如何杀了夏侯澹。

有意观察之下,他逐渐发现这个小太子举止怪异,有时会如同被什么附体了一般,认不出这世上的寻常物件,却冒出些神神叨叨的怪话。但此人反应很快,刚露出一点马脚,又会若无其事地掩盖过去。

夏侯泊开始跟踪小太子,发现他每天都会去一丛铁线莲旁边徘徊探看。

太子走后,夏侯泊掘开泥土,挖出了一张字条。

小宫女:“那字条的字形诡异,句意不通,奴婢以为……以为是哪个不太识字的侍卫……奴婢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