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得遇明主(第2/5页)

张遵祖还在嚷嚷,大声喊话,把谢星珩和江知与牵带进来说。

文京这时也缓过劲儿,忍着心中翻腾的愤怒,手脚发凉,慢慢朝着官兵走去。

他是官家子弟,进来的官差态度客气了些。

文京给他们行了一礼,跟他们解释道:“让各位看笑话了。我家就我一个独哥儿,我爹舍不得我出嫁,给我招婿。他多年取仕不中,又因赘婿没脸,常年待在家,憋出了毛病。

“谢大人是新来海城的官员,也是赘婿,官职却不低,曾入阁拜相,我这夫君一向妒忌。谢大人的夫郎你们该听说过,他是封官的夫郎。夫郎都能封官,我夫君受了大刺激,这两年精神一直不好,年前发病……

“我爹本劝我和离,多年夫夫情义,我哪能抛下病中的他不管不顾?为着家中颜面,我们以赶考的名义,来外地养病。没想到他因没能上京而记恨上了我跟我爹……”

这一番话,文京离开海城以后,日夜回想,他颤巍巍几乎站不住,越说脸色越是苍白,但好歹讲完了。

家仆来扶他,他又让人去房里拿病案本来。

张遵祖听他一席话,心就凉了半截,望着文京的眼神淬毒般阴狠。

文家果然没有把他当自家人,文京也是虚情假意。这些话都能空口白牙往外说!

家里准备充分,病案本之外,还有药炉、药渣作证。

病案本里,连带着当地大夫把脉的记录都有。

张遵祖死命喊话:“我根本就没有病!我没有喝过药!也没看过大夫!你们大可请人来对峙!”

文京原地干呕。

他从未有这么强烈的呕吐欲。

这位枕边人,真是捂不热的狼心狗肺。

文京不怕对峙。

他们能准备好病案,每天熬药,就不怕对峙。

为什么是来的平西,而不是其他城市?张遵祖真的不会想吗。

可惜,动乱时局里,当地官员想要谋求向上爬的机会。

铁证如山,也要把他们夫夫俩送到京城去审。

让京城的太医,看看张遵祖是不是真病了。

也让朝廷派钦差去海城,看看文大人有没有联合谢大人、江大人谋逆。

他们还没被定罪,一路上官兵押送,但可以坐自家车马。

文京再不想见张遵祖,与他分车而坐,沿途里,但凡歇脚,张遵祖都要说他这些年察觉的异常。

更早的,竟然是谢大人一家没搬来海城之前的事。

从他嘴里说出来,文京感觉从前的日子,都蒙上了一层油雾,朦胧不清,又难以擦除,黏腻难缠,恶心至极。

好在,有人会回海城报信,但求父亲平安。

两头的人,同时出发,前后脚抵达目的地。

平西送来一个举报海城有官员谋逆的举人,而海城的刘进贤,收到了张遵祖坏事的消息。

刘进贤立即去找谢星珩,另外派人把文世昌叫来。

这次密谈,谢星珩把江知与带上了。

事到如今,不必再做外围掩饰,有事同商共议。

文世昌听到这消息,心凉了半截——去了京城,看了太医,一切都瞒不住了。文京会死。

谢星珩记得他的功劳,这件事也不能受害者有害论。

他安抚道:“你是功臣,世子不会忘记你的付出。这件事闹到京城,我们的人会全力保下文京。文大人须得振作起来,我们要在海城拼一条生路,你才能跟文京团聚。”

谢星珩让刘进贤把地图挂上。

刘进贤是更上一级的联络人,他手里掌握的消息,是在场众人里最多的。

地图挂上,他拿毛笔沾朱砂,一处处圈地,表明那些是林庚已占领的城池。

留给朝廷城池不多了,主要包含京城在内的三省七府十五县,以及东、西两部的相对偏远的城池。

海城就是其中之一。跟西部不同,海城是必争之地,林庚已出兵往海城而来。

富贵险中求。

他们都做到这份上了,城内官员策反了那么多,现在跑路算什么?前功尽弃。

谢星珩想赌一把。

看是林庚的兵马先来,还是朝廷砍头的圣旨先到。

“我会联络杨飞接应,也会与当地武将沟通,提前派人出去望风,到时我们还有机会逃离。现在不能走。你们的意见呢?”

江知与自是陪他一起。

而且江知与也认为不能走。

他们好不容把海城百姓的生活纠正,让他们过上普通日子。现在离开,等同放弃这里的百姓们。

以前铺垫的舆论,后来做出的努力,都会白费。

哪怕不求功名,只为生灵,他也想多撑一撑。

刘进贤也是不走的。

他还没有暴露。

文世昌沉默着,思索着,他艰涩开口道:“三位大人再安排细致些吧,到时朝廷的人先来,我会顶下罪名,撇清你们的关系……”

谢星珩让他停止这种危险的想法。

“我的情况不同,皇上本就怀疑我,撇不清的。你到时跟我们一起走。现在正常筹备。计划有变,这个中秋节不能纯粹的过了,你们让手下的人都动起来,早年铺垫过的舆论,要再次唤醒,让民心倒戈。”

民心多厉害,谢星珩见识过。

江家最初的抄家之祸,就是民心所向赢来的翻盘机会。

得民心,哪怕他们逃跑出了差错,也能有周旋余地。

京城,霍家。

霍钧把霍叔玉叫到书房。

今年年初,霍钧告老,已从朝中退下。

霍家再无首辅,但霍钧的三个儿子都任朝中要职,从前人脉关系都还在。

其中又以霍钧的关系网最广,离开朝廷了,但朝廷的丝毫动向,都瞒不过他的耳目。

他让霍叔玉看一封密信。

霍叔玉去了都察院以后,周身气质肉眼可见的变得阴鸷,从前不露声色的疯感,莫名与文气糅合,让他看起来极不好惹。

他接过信,展开看第一行,眉头就皱了起来——这是平西县官寄来的信。

平西县官是霍钧学生的门生,关系绕了个弯儿,在人还没有抵达京城之前,消息二转,先送到了这位前任首辅的桌案上。

霍叔玉眸光一闪,给父亲行礼告罪,先出去安排人半路把文京带走,然后回来跟父亲说这件事。

“父亲认为我该插手吗?”

不过是个小小县令,怕人争功,消息不敢外泄。

他顶着霍家的门楣,一个口信就能让人退下。

霍钧讲话的速度愈发慢了,他缓缓摇头。

“势不可挡,挡了反惹一身脏水。”

霍叔玉垂眸,心思急转,理解了父亲的意思。

朝廷有耳目,谋逆的事,必然一路都被张遵祖嚷嚷过。

人若不能平安抵京,被张遵祖点名过的,都会被赐死。宁错杀,不放过。

这件事挡不了,也挡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