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第2/3页)
大家纷纷赞同。
景生给了斯南一个毛栗子,嫌她烦。斯南不乐意了:“我对你这么好,大表哥你对我温柔一点,要不然我以后可不要嫁给你了。”
“求之不得,谢天谢地,阿弥陀佛。”景生无奈地送她个白眼。
“嗷嗷嗷,你的良心呢?被狗吃了?”斯南揪住他不放:“谁跑去景洪找你的呀?你不都感动得哭了吗?你要再这么说我就真的不理你了,宁宁哥哥比你好多了!”
外头传来笃笃两声,赵佑宁笑着敲了敲开着的大门:“斯南,我怎么了?”
“宁宁哥哥!”斯南得意地瞟一眼景生:“哈,我现在觉得宁宁哥哥长得才洋气呢,穿得也洋气,舅舅舅妈,你们说是不是?”
赵佑宁被一屋子人盯着打量,突然有点紧张:“啊?”他今天的确换了好几身衣服才出门的,最后穿的是姆妈前几天带给他的浅蓝色牛仔短袖衬衫和卡其色渔夫短裤,一双白色球鞋太新他还故意擦了擦显得不那么赤刮辣新。
善让笑了起来:“是,小赵同学这一身特别好看。”
斯江也点头:“好看,洋气。”
赵佑宁有点局促,脸上热热的:“这——是我姆妈给我买的。”
斯南围着他转了一圈,送上许多夸张的溢美之词,无论她怎么瞟景生,景生都只当没看见。
“好了,人到齐了,能去国泰看电影了。”北武站起来举起手:“走吧,今天我请客,看完《雷雨》,再去老大昌吃冰淇淋咖啡。”
“好呀!”
陈斯好跟着姆妈从阿娘家回到外婆家,一看人去楼空,顿时嚎啕大哭起来,“阿姐!阿姐!阿姐!”响遍万春街,四周邻里震耳欲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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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道临和秦怡主演的《雷雨》对于小孩子来说过于沉闷压抑,斯南是第一个溜出去上厕所的,还非要拉着斯江陪她,懊恼怎么没去看黄梅戏电影《龙女》。洗完手她不执意要出去压马路,斯江只好折回放映厅和善让耳语了两句,约好等下直接在老大昌门口碰头,她带着斯南出了电影院大门,两姊妹沿着茂名路往北走,没走两步景生和佑宁也追了出来。
“你们怎么不看了?”赵佑宁一脸关心地问斯江:“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斯江无奈地举起斯南的手:“这个小朋友看不下去了,嫌闷。”
景生抬头看看墙上一整排顶天立地的电影宣传画,点点头:“她也就配看看《新方世玉》这种。”
斯南撅起嘴抱怨:“大表哥你最没劲了,方世玉怎么得罪你了?可好看了,南方北霍你都不懂的,哼,再说《智斗美女蛇》这种我也喜欢的!”
四个人穿过马路,隔着黑色欧式铁栏杆,里面的大草坪修剪得特别整齐的大草坪。赵佑宁对这些如数家珍:“这里原来是法国总会,现在是锦江饭店的58号俱乐部,明年要开始造一个日本人管理的酒店,叫花园饭店。我姆妈说,全世界最事情最顶真的就是德国人和日本人——”
斯南扒着铁栏杆往里张了张打断了他:“德国鬼子和日本鬼子都是坏蛋。八国联军也都是坏蛋,他们要敢再来,看我迷踪拳无影腿,打趴他们,哼。”
赵佑宁:“……”和小朋友聊天太难了。
景生倒不以为怪:“别理她,你看她平时好像什么都懂,其实还是个小把戏。”
斯南一听又不服气,斯江赶紧解围:“打仗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世界和平,全世界人民都是一家人,我们何老师也说过德国人和日本人做事情很认真,不过最勤劳最能吃苦的一定是我们中国人。”
这点其他三个人没有异议。
老大昌重新装修过了,一楼没了位置,只有很洋气的一排售货柜台,大厅里站满了人,立脚的地方都没有。四个人问了服务员,捧着四杯冰淇淋冒尖的冰咖啡出了大门,到对面花坛边上坐定。
斯南啧啧称奇:“这么大个玻璃杯都能拿出来,要是我偷走了不还给他们,他们不亏死了?”
景生幽幽地说:“也只有你想要偷只玻璃杯回家,吐口痰在马路上都送去劳改了,你偷个玻璃杯——”
斯南呀了一声,两只眼乌子(眼珠)凸了出来:“会哪能?!”
景生同情地看看她,伸手撸了撸她的卷毛:“少则坐个三五年牢,多则八年十年。再会了南南。”
斯江笑着安抚即将炸毛的斯南:“阿哥跟你开玩笑呢。”
斯南却突然觉得很委屈,闷着头谁也不理,把塑料勺子搅得冰淇淋咖啡一片狼藉,喝得砸吧砸吧响。
景生忍不住笑了笑,转头和斯江讨论起《雷雨》的剧情来,约了改天再重新来看。
赵佑宁侧耳听着,突然视线所及,见斯南长长翘翘的卷睫毛上挂了一颗泪珠,随着一抖,泪珠儿消失在杯沿冰淇淋的白色泡沫里。
“对了,南南,你不是说想吃老大昌的掼奶油吗,我请你吃好不好?”赵佑宁柔声问道。
斯南咬了咬玻璃杯的边缘,扭头见阿姐阿哥还在说话,犹豫了一下,用力点点头:“谢谢宁宁哥哥。”
赵佑宁捧着三个空玻璃杯带斯南回老大昌还杯子买掼奶油。
蝉声不断,马路上车水马龙。斯江探了探头:“南南刚才好像有点不开心。”
“谁也没办法一辈子开心。”景生倒不太在意,他和斯南说话向来随心,斯南皮糙肉厚,逗得厉害了或许会恼羞成怒耍赖发嗲,但是不开心这个词,在陈斯南的字典里应该是没有的。
斯江轻轻喟叹了一声:“是啊,像斯好这样就好了,小孩子特别容易开心,一粒糖一块肉一杯桔子水,他能开心一整天。我有时候特别羡慕他。”
两人沉默了片刻,景生突然道:“李强有件事没说错,是那个人,杀了我姆妈。”
斯江脑子里一片空白,好像过了一秒,又好像过了好几分钟,她才慢慢扭过头看向景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景生一直盯着老大昌的玻璃橱窗,看不出神情有什么异样,用很平稳的声调简单说了说事情的前因后果,包括李强姆妈自杀的事。很奇怪,说出来后似乎好了很多。
“阿哥——”斯江觉得自己应该会哭的,却怎么也哭不出来,心里空荡荡的。
李强的妈妈是魔鬼,那个人也是魔鬼,他们都是魔鬼,可为什么是最好的大舅妈呢,为什么是这么好的阿哥会遇到这样的魔鬼呢。斯江想起大舅舅尝尝挂在嘴边骂的那句口头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