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罗斯袋形阵地(第5/6页)

但是,杜利的连队只遇到了手提冲锋枪和轻武器的零散抵抗。到复活节早上六点,他们已行军五十英里,抵达了利普施塔特。步兵踉踉跄跄地走下半履带式装甲车,清空了遇到的第一排房子,然后便冲进了城里。这时,一辆德国坦克出现了,向第一辆美国坦克开了火。幸运的是,炮弹从炮塔右边擦了过去。随即,德国坦克便逃走了。又往前走了一段,美国部队的坦克撞上了堆在路上的一些水泥块,但是突然跑出来一些百姓,把水泥块挪走了。

一排排长唐纳德·E.雅各布森少尉奉命进城:有一个步兵班被困在了一座医院里,需要援助。雅各布森命令部下登上坦克,向城里出发。他们刚刚靠近医院,就有三十几个德国人举着手从里面走了出来。雅各布森叫他们也上了坦克,然后继续开向城里,一心想打一仗。到了利普施塔特的另一头时,他看见几辆坦克正从东面开来,刚要开火,却认出这是第三装甲师的M5型坦克。

这时是下午一点,整个莫德尔的集团军群,总共约三十万人,都被包围在了德国的最后一个工业区内。然而,对于完成这一史诗般会师的美国人来说,这只是普普通通的又一天。他们彼此开着下流的玩笑,为不必在这里打仗而松了一口气。

直到聚集在一座教堂附近的摄影师和通讯记者拥上来采访他时,雅各布森才意识到了刚刚所发生的一切的重要意义。然后,他想到:这些真正浴血奋战的人竟是如此茫然无知,实在是太让人吃惊了!

这一天,艾森豪威尔把柏林留给俄国人的决定仍是令丘吉尔最为不安的事。但是,首相担心的是,除非就此打住,否则,关于这个问题的争论必然导致不快的结果。不过,他还不想结束讨论这一问题。

他折中地给艾森豪威尔发了一封通情达理的友善的电报:

再次感谢您如此善意的电报……然而,现在我更加重视攻占柏林的问题,这座城市现在可以手到擒来。莫斯科给您的回电在第三段说道:“柏林已失去了昔日的战略重要性。”这应从我所说的政治方面来理解。我认为,在尽可能靠东的地方同俄国人会师非常重要……

然而,和前几封电报一样,这封电报并没有对艾森豪威尔起到什么作用。他是那么坚持自己的计划,那么真诚地相信自己计划的军事正确性,以至于甚至“准备将其出版”。

当凯塞林回到他设在图林根森林中的战斗指挥部时,他的参谋长维斯特法尔报告说,元首总部刚刚来了新的命令,要求莫德尔把鲁尔作为一个要塞来守卫——不得试图撤离。

凯塞林简直难以相信。最高统帅部难道不知道吗?陷入重围的鲁尔食物匮乏,仅够全体军民吃两三个星期。此外,艾森豪威尔不会对鲁尔有任何战略兴趣:他的目标在东边更远的地方。

西线已不再是一条战线。北面的布拉斯科维茨已被粉碎;南面的豪赛尔同样也已被摧毁,他的余部分散在各处,混乱不堪;中部的莫德尔命运已经注定。凯塞林的整条战线已经人间蒸发了。从现在起,只能采取牵制性的行动。

许多天以来,鲍曼第一次写信给他的夫人,描述了笼罩在柏林上空的一片绝望的乌云。他警告他的“挚爱”说,维也纳的军事形势“糟糕得可怕,人们只能期待最坏的结局”,她应该准备好撤离上萨尔茨堡前往提洛尔。“这让我既悲伤又愤怒,因为目前,除了给你写信之外,我已别无快乐。”他最后写道,“但是,当和平的好时光来临之时,我一定要尽力弥补。”

然而,有些德国人仍然拒绝正视日益惨重的灾难。比如,希姆莱便坚持说,军事形势并未绝望。“我已准备好为德国做任何事情,但是战争必须继续。”在一次长达四个小时的会见中,他对两位倾听者贝纳多特伯爵和施伦堡将军说,“我向元首宣过誓,我要履行我的誓言。”

“难道你没意识到吗?德国已经输了这场战争!”伯爵高声说道,“坐在你的位置上,肩负如此重大责任的人,不能盲目地服从上级,而应该勇敢地负起责任,做出符合人民利益的决定。”

希姆莱沉默不语,陷入了沉思之中。他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直到一分钟后有人叫他接电话。他站起身来,迅速离开了房间,似乎为找到借口避开贝纳多特的谴责而感到解脱。施伦堡很高兴自己的上级受到了如此的压力,于是敦促贝纳多特,要他进一步强调这一问题。

但是,当希姆莱回来时,贝纳多特却把话题转移到了自己的任务上。他要求把所有的丹麦人和挪威人立即转移到瑞典去。

希姆莱脸上掠过一丝忧惧的神情。“从个人角度来说,我很乐意同意你的要求,但我不可能这么做。”他突然转换了话题,承认德国政府犯了许多致命的错误,“对英国不坦白就是其一。至于我——好吧,当然,我现在被认为是所有活着的人中最残忍最暴虐的一个。但是,我希望宣布一件事:我从未公开污蔑过德国的敌人。”

“你或许没有这样做过,但希特勒却做得非常彻底。”伯爵回答道,“他曾说过:‘我们应该把英国的所有城市都夷为平地。’在这种情况下,盟军系统地轰炸德国城市难道还有什么好奇怪的吗?”

美军在利普施塔特会师,以及鲁尔袋形阵地崩溃的第二天,希特勒终于在一次“私人谈话”中承认,德国的彻底失败不但是可能的,而且是非常可能的。“但是,即使是这种前景,”他说,“也不能动摇我对德国人民的未来那不可战胜的信念。我们受的苦难越重,不朽德国的复兴就越光荣!”

虽然他本人不能忍受在一个战败的德国生活,但是,现在他却想给那些幸存者提出一些“行动准则”。他建议他们“尊重我们所颁布的种族法则”,并且“维护所有德意志种族的不可瓦解的统一”。

接着,他预言说,只有两个世界大国能从德国的战败中崛起——美国和苏联:“历史和地理的规律将迫使这两个大国进行一场军事或经济和意识形态领域的力量较量。同样,这些规律将使这两个大国不可避免地成为欧洲的敌人。同样肯定的是,这两个大国迟早要寻求欧洲唯一生存下来的大国——德国的支持。我要强调指出的是,在我的指挥下,德国人必须不惜一切代价避免成为任何一个阵营的马前卒。”(11)


(1)有意思的是,3月29日夜里,第十五军的冯·赞根将军和他的参谋部,同他的部队之间被切断了。该部队属于莫德尔的集团军。在赞根和他的部队之间,插进了跟在理查逊、霍根和韦尔伯恩后面的罗斯的第三装甲师主力部队。赞根和他的大约二百辆车辆藏在树林里,一直等到罗斯的部队全都隆隆开了过去。他又等了一分钟,然后,他干脆像美国人一样把车灯调得暗暗的,加入了他们的队伍。赞根就这样夹在美国人中间紧张地走了几个小时。最后,在布里隆附近,他离开了美国人的队伍,拐上一条土路。随即,他向莫德尔汇报了这一情况。莫德尔只能不敢相信地惊呼:“你活着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