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如此卑劣地歪曲”(第6/10页)

艾森豪威尔摇摇头,转向布雷德利:“他总是有话说!”

午饭后,几人乘观测飞机前往第二十军设在哥达的司令部。哥达位于埃尔富特附近。军指挥官沃尔顿·H.沃克少将向他们做了简要汇报,然后建议他们去参观一下北奥尔德鲁夫集中营。

“在亲眼看到这个瘟疫区之前,”巴顿说,“你永远也不会相信这些德国佬有多卑鄙。”

这些美国人甚至还没走进栅栏,一股尸体的恶臭就扑面而来。栅栏后面的浅坑里扔着大约三千两百具一丝不挂、瘦骨嶙峋的尸体。还有一些尸体就趴在路上,浑身都爬满了虱子。看到这一场面,艾森豪威尔不禁脸色苍白。在这之前,他仅仅是听说过这类恐怖的事情。他被吓坏了,说道:“美国人简直不能理解这种事情。”

布雷德利恶心得说不出话,巴顿则走到一旁呕吐了起来。然而,艾森豪威尔觉得他有责任去看一看集中营的每个角落。当大家满脸严肃地在门口等车时,一个美国兵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从前的德国卫兵,于是便抱歉地笑了一笑。艾森豪威尔盯着这个年轻的美国兵,冷冷地说道:“还对他们恨不起来?”他转向他的同伴们,“我要让所有还没真正上过前线的美国士兵都来看看这个地方。有人对我们说,美国士兵不知道他在为何而战。至少现在,他该知道他在与何而战了。”

在第三集团军司令部,艾森豪威尔分别致电伦敦和华盛顿,敦促两国政府派立法委员代表团和记者来这里。他认为,应该马上让美国和英国公众看到纳粹野蛮行径的种种证据。

晚饭后,巴顿给艾森豪威尔倒了一杯酒。“我不能理解究竟是什么样的精神状态迫使德国人民做出这样的事情。”艾森豪威尔说,他的脸色仍旧很苍白,“为什么?我们的士兵绝不会像德国人那样损毁尸体。”

“并非所有的德国人都能忍受这种行为。”巴顿的副参谋长说,“我们曾让一个城市的全体居民排队去参观一个集中营,该市的市长及其夫人回家后割腕自杀了。”

“噢,这是我所听过的最为鼓舞人心的事,”艾森豪威尔回答说,“这意味着他们之中的某些人还有一点敏感性。”

晚餐后,与巴顿单独相处时,艾森豪威尔信赖地表示,第九集团军和第一集团军应立即停止前进,而巴顿的第三集团军则应掉头向南。接着,他主动透露了他没向任何其他集团军司令官透露过的看法。“从战术角度来看,”他说,“让美国军队攻占柏林是极不可取的。我希望没有任何政治势力会迫使我攻占这座城市。它既没有战术价值也没有战略价值,攻占它只会给美国军队加上成千上万的德国人、流亡者和盟国战俘的重担。”

巴顿非常沮丧。“艾克,我不明白你怎么会这么想,”他说,“我们最好攻占柏林,而且要快——并随即向奥得河推进!”(11)

5

当天下午早些时候——那天是4月12日——戈培尔、他的副官,以及他的助手维尔纳·瑙曼博士驱车往东,来到位于奥得河附近的第九集团军司令部。在这里,他向布塞及其参谋部讲了腓特烈大帝的故事,也就是之前他给施维林·冯·克罗西克讲的那个。一个持怀疑态度的听众尖刻地问道:“那么,这次是哪位俄国女皇要死掉呢?”

“我不知道,”戈培尔回答说,“但是命运之神掌握着各种可能性。”

在佐治亚的温泉疗养院,此时刚刚上午十一点。在距温泉只有两英里的号称小白宫的别墅中,罗斯福总统想放松下来。天气很糟,因此从华盛顿送信过来的飞机没能起飞,早上的信件要到中午才会到。罗斯福无事可做,决定待在床上,读读亚特兰大的?宪法报?。

“今天上午我感觉不太好。”他对上了年纪的黑人女仆莉齐·麦克达菲说,然后把报纸放在了一本还没读完的平装本推理小说上。小说名叫《木偶谋杀案》,正打开在《六英尺之地》那一章。

一小时后,他坐在皮扶手椅上,同他的两个表妹,玛格丽特·萨克莉小姐和劳拉·德拉诺小姐,以及他的老朋友温斯罗普·拉瑟弗德夫人聊着天。他穿着一身深灰色的西装,里面套了件马甲,打着一条红色的哈佛活结领带。他不喜欢穿马甲,更喜欢打蝴蝶领结,但一会儿有人要给他画像,所以只能如此。他的秘书威廉·哈西特拿来准备发出去的信件,总统开始在上面签名。其中由国务院准备的一封信让他觉得很有趣。“这是一封典型的国务院的信,”他对哈西特说,“简直是空洞无物。”

一位高贵的高个子妇人把画架放在了窗前。她是伊丽莎白·肖玛诺夫夫人。她已经为总统画了一张水彩画,现在正在画另外一张。罗斯福打算把它送给拉瑟弗德夫人的女儿。

她把一条深蓝色的披风围在总统肩上,然后,在总统继续工作的同时,她开始作画。下午一点时,罗斯福看了看手表说:“我们只有十五分钟的时间了。”

萨克莉小姐继续钩衣服,德拉诺小姐开始往花瓶里插花。这时,罗斯福点燃了一根烟。突然,他举起左手按住太阳穴,接着,手砰地滑了下来。

“您掉了什么东西吗?”萨克莉小姐问道。

罗斯福闭上眼睛,用轻得只有萨克莉小姐能听得见的声音说:“我头痛得厉害。”他向前扑去,失去了知觉。这时是下午一点十五分。十五分钟到了。

片刻之后,负责照顾总统的海军医生霍华德·布鲁恩少校来了。他叫人把总统抬到卧室。总统沉重地呼吸着;脉搏每分钟一百零四次,血压超过了最高的标记。布鲁恩知道,这是脑出血。他在罗斯福的手臂上注射了氨茶碱和硝化甘油。

下午两点零五分,布鲁恩给在华盛顿的总统私人医生海军上将罗斯·麦金太尔打电话,报告说罗斯福似乎是脑中风,现在仍然不省人事。麦金太尔打电话给在亚特兰大的美国医学协会前主席詹姆斯·波林,要他马上赶去温泉疗养院。

大约与此同时,劳拉·德拉诺打电话给在白宫的埃莉诺·罗斯福,说富兰克林在坐着画像时昏了过去。过了一会儿,麦金太尔也打电话给第一夫人。他说,他并不是很担心,但认为他们今晚应一起去温泉。不过,他建议她不要取消下午的约会,因为在最后一分钟取消约会前往佐治亚会引起太多的议论。于是,罗斯福夫人按原定计划乘车前往萨尔格雷夫俱乐部,参加慈善旧货店的年度义演。

波林博士沿着他无比熟悉的小路疾速前行。下午三点二十八分,他到了小白宫。他发现总统“出着冷汗,面如死灰,呼吸困难”,脉搏微弱得几乎摸不出来。下午三点三十二分,总统的心跳声完全消失了。波林给他静脉注射了一针肾上腺素。总统的心脏又跳了两三下,然后便永远停止了。此时是美国中央标准时间下午三点三十五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