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第3/4页)

姚苌大怒,因而将苻坚尸体挖出泄愤,剖棺戮之,鞭挞无数,用荆棘串起来挂在山头,最后挫骨扬灰。

这等丧心病狂之事,而且还是对自己素有恩义的君王故主,真真是代表了整个南北朝时期最低的道德下限。

姚苌根本不应当姓姚,他仿佛是北齐高家流落在外的老祖宗,这精神病一般的禽兽作风,与老高家那些人堪称同源一脉,如出一辙。

更疯的还在后面,姚苌鞭尸完之后又开始神经失常,骚操作频出。

此刻恰逢鞭尸的事情传到前秦,众秦军视苻坚如天人,哪能忍耐自家陛下死后还遭到如此非人的待遇。

这时,小苻王cp苻丕、王永,已经双双战死沙场。

苻坚的侄子苻登,一个超能打的神人,以及他那又美又飒、同样也超能打的夫人毛皇后,一起成为了前秦帝国的新君。

苻登当即在军中树立起了苻坚神主灵位,每逢出征,必行礼祷告,三军思追往昔,皆悲恸泪下。

就这般哀兵必胜,连月之间,收复了不少失地。

姚苌眼看本方才刚建国就要被灭了,节节败北,这样下去不行啊。

结果一打听消息,苻登不就是有苻坚的牌位加持吗,他能祷告,我怎么就不能了?

于是当即就在军中设立苻坚的神主灵位,每天三拜九叩,痛哭流涕。

是的,没错——

一个缢死苻坚、还鞭挞其尸的人,在军中竖起了苻坚的灵位,还在自己榻前立了一个苻坚的雕像(这是最离谱的),日夜参拜,虔诚祷告,希望他保佑自己!

苻登:“……”

前秦军士:“……”

姚氏部众:“……”

是本方人马看了都觉得他好像生了什么大病的举动。

姚苌如此操作,谁看了不得说一声脑壳有包!

可能牌位拜多了,加上做贼心虚,姚苌每日疯疯癫癫,昏沉颠倒,梦见苻坚带着鬼兵要来杀他。

遂写信焚烧在苻坚灵位前,祈求饶恕,这时也顾不得自恃皇帝身份,一口一个“臣”,无比恭敬,叩首展信。

反正就是将责任尽数推给了姚襄,一会又是什么“新平之祸,非臣之罪”,一会又是什么“臣兄姚襄敕臣行杀陛下,与臣无涉”。

姚襄:?我已经死了二十多年了!

可见彼时,姚苌已经人鬼不分,彻底疯魔。

也不知姚襄一生行事坦荡,光明磊落,九泉之下还要被姚苌乱泼脏水,是不是要气到手刃亲弟。

姚苌写完了信,但噩梦依旧,胆战心惊之下无法入睡,每每入夜,就披头散发在宫里狂奔,要下属帮忙捉鬼。

结果最后被失手刺死,就这样结束了自己无比荒谬的一生。

其子姚兴即位,为了稳定局势,将姚苌的尸体藏了一年才入葬发丧,并于次年覆灭了苻登势力。

秦国灭亡后,王猛之子王曜携王镇恶南下,进入东晋境内隐居,未曾入仕。

又过了二十年,刘裕北伐,王镇恶担任主将,扶祖父王猛的灵位北渡灞水,攻破前秦旧都长安,因这一战而升入武庙。

谢灵运作为参军随行,为此写下数首诗。

姚氏子孙一干嫡系尽数被送往建康城处死,后秦至此覆灭。

姚氏家族因为谢尚对姚襄的欣赏而兴起,因为王猛对姚苌的提拔而走向上坡路,因为谢玄、谢安的淝水之战而获得了独立建国的机会,因为苻丕、王永、苻登的抗击而国运波折,最后,又因为王镇恶、谢灵运等人走向了灭国。

姚氏,前秦帝国的苻王两家,还有陈郡谢氏。

这段百年以来纷乱不休的恩怨,自此,终于画上了一个句号。

……

此刻,慕容儁正在天子正殿中等着来人的到来。

李白从袖中摸出光屏,决定找个人问问,这个来投燕廷的骠骑将军到底是不是姚襄。

如果是的话,谢尚又干什么去了,说好的一见便如平生呢,这不是白白放走一方绝佳助力?

副本土著们压根看不到光屏,时下又流行轻衫大袖,他借着如云般飘逸的衣袖遮掩,全然没给别人发现异常。

李白打开书院师生群,噼里啪啦一阵输入:“@康乐,你和谢镇西在一处吗,姚襄归晋了没?”

那头谢灵运居然秒回:“姚襄?我不知道啊,我们在东山给我爷爷举办认亲典礼。”

东山上,一片雨霁天青,春光如画的景象。

山樱正绚烂地盛开,盈盈玉蕊如裁,柳叶细,杏花明,流波静,画船轻,众人正聚集在此处,欢天喜地开设酒宴,庆祝镇西将军谢尚喜提一子。

没错,在一段时间的拉锯战后,谢尚终于从族中过继了三岁半的谢玄作为他的孩子!

谢玄是一团十分可爱的小雪球,机敏又灵动,谢尚握住他柔软的小手,带他到山间玩。

什么,你问谢灵运?

有了自己的孩子之后,从前他很喜欢的谢灵运,现在在谢尚心目中已然成为了一朵过期黄花菜。

在谢灵运委婉地表示他也想跟着一起玩后,谢尚顿时想起了那天小谢玄初来乍到,就被他惹得哇哇大哭,顿时冷酷无情地将谢灵运赶走。

哪里凉快哪里待着去,这儿不适合你。

谢灵运:“……”

要不要这么翻脸不认人,我还是介绍你俩成为父子的中介人呢。

这一日,东山上群贤毕至,少长咸集,谢尚是当朝三公之一,身居高位,众人都愿意卖他这个面子。

不仅沈约、王维、柳如是等人都从会稽城中过来凑热闹,王羲之等谢尚的故交也来了,还有会稽王司马昱、武陵王司马晞这等来自宗室的客人,政友桓温也派了使者过来道贺。

谢灵运在亭间坐下,满脸都写着闷闷不乐。

“康乐怎么了?”

王维本来和沈约正在以流水落花为题赋诗,二人谈得好好的,不防他在旁边蓦然开始长吁短叹,只得温颜问道。

谢灵运正想对好友吐槽一番,一转眼看见沈约也在旁边,话锋一转:“没什么,就是……听说会稽王要来,真晦气。”

王维不禁摇头,心想司马昱哪里晦气了,分明是大大的财神,专门负责送钱的那种,吉利得没边。

不料,司马昱还没到,武陵王司马晞倒是先带着一个人前来了。

但见此人清颜瘦骨,俊秀风流,未及而立之年,一身白衣就像深秋檐角的清冷月光,浣洗了许多遍,沉淀出一种岁月柔波的色泽。

沈约思忖着来人又是东晋的哪一位名士,随口问道:“这位是——”

“你们不认识?”司马晞惊讶地看着沈约,“可他说是你的朋友?”

后面那句却是对那人说的,语调颇为温和:“也罢,你还是随本王回武陵吧,你看他都不认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