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这一天(第2/3页)
卫家会再落入前世的破败境地。
甚至他对战事的毫无经验,让她愈加害怕。
原来,一切都是……她一个人的虚想。
她听到了他温柔的嗓音:“我让郑丑进来,给你看看。”
他从来不会用这样的声音,对她说话。
曦珠没有去看他的眼睛。
不去看,也感到了灼热。
在郑丑来至内室,换下床畔他的位置时。
“烦请夫人将手搭在脉枕上,我给夫人诊脉。”
她从被子里伸出手。
她感到身体的乏力,想快些好起来。
同时,也看向了郑丑。
这般医术精湛的人,在前世就为他做事了,为何这一世,会出现地这样早?
是因国公的眼伤,以及那满身的伤病。
他是为了他的父亲。
曦珠躺在仿若幻梦的、成婚前挑选的青帐内,回想起了诸多这样的事。
也听到了外边,他询问郑丑的沉声。
是关于新开药方,有哪些需要忌口。
“睡这么久,身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床边,又换了人,是她的亲人。
曦珠抬起没多少力的手臂,给蓉娘擦掉脸上的泪,勉强笑道:“我没事了,您别哭。”
她确实躺得久了,有些不舒服。
想要起来走走,也正是用饭的时候。
蓉娘已将今日的晚膳端来,就放在榻上的小桌。
曦珠要起床穿衣,过去吃饭。
她很饿,肚里在抽紧地发疼。
好不容易重活一世,不想生病,想要活得久些。
她还要带着蓉娘回津州,回家去的。
回家。
但在她要下床时,眼前晃来一个穿玄色衣袍的身影,他握住她的手臂,说:“别下床了,就在床上吃吧,我喂你。”
她只将自己僵硬的手臂,从他的手中抽出来。
在她的冷淡中,卫陵赶紧道:“你先坐着,我去给你拿外裳。”
将近七天,她睡在床上,穿的是单衣。
正是傍晚,天气转凉了,恐会生病的。
曦珠坐在床边,脚踩在脚踏上的绣鞋,看着他走到紫檀嵌花鸟纹立柜前,打开了柜门。
看他熟练地翻找她的衣裳。
成婚前,在破空苑重新修葺一番后,搬入新的家具,他们的衣裳都放在了一块。
那天,是他和她一起,将从春月庭搬来的那几箱子衣裙整理。
“嗵”地轻响,柜门合上。
他转过身,手中拿了一件蜜合色的浣花锦裳,室内正合适穿。
走到她面前,要给她穿。
曦珠站起身,径直接过来。
她有手,不要他。
但她的手因太久未动,有些发抖,抖地连襟前的盘扣都扣不住。
卫陵握住她的手,低道:“我给你弄,然后去吃饭。”
他笑了一声。
是她的肚子饿得在响了。
她没有固执,看他垂低眼睫地,一丝不苟地将那扣子弄好。
穿好衣裳,他们就在窗边的榻上用饭。
七日,仿佛时隔三秋。
上一次,两人一起用饭,是什么时候?
窗子开了半扇透风,风将天上的橘红云彩吹远,一群飞鸟的灰点掠过。
几道菜都很清淡,并没多少滋味。
曦珠吃得很慢,吃过一碗米饭,便吃不下去了。
尽管她很想再多吃一点。
用瓷勺翻搅对面之人送来的乌鸡汤,她低头喝了起来。
他也吃得很慢,似乎是在应和她。
等喝完大半的鸡汤,又往嘴里灌下郑丑所开方子熬煮的药。
很苦,嘴里含着甜津津的乌梅蜜饯。
咬吃三颗,咽入喉咙后,曦珠开口道:“我要沐浴。”
她想洗澡,觉得身上难受。
尽管他说:“这些日我一直给你擦洗的,才醒来就别洗了,等过两日身体好些了再洗。”
但她只是看着他,再次道:“我要沐浴。”
在她坚持的目视下,卫陵无奈地应道:“好。”
他出去叫人送热水来。
很快,榻桌上的残羹剩菜被收拾干净,天边的月亮从灰蓝的云层钻出来,热气腾腾的水也送进了湢室。
曦珠吃过饭,有了力气,自己去柜里取了睡时穿的单衣。
一身藕荷色抱在怀里,径直往湢室去。
身后,紧跟着那个脚步声。
步入室里,她回过头,见他说:“我帮你洗。”
“不用。”
卫陵眼含担忧,道:“你才醒来,我不放心。”
但那扇门在他面前,“砰”地一声,被关上了。
将他拦在了外面。
“曦珠,这些日我都给你擦身的,你随便洗洗就好了。”
“我在外等着,你要什么就和我说。”
门外,传来他轻柔的声音。
曦珠解衣的手一顿,被氤氲热气扑地眼睛发酸。
衣裳褪落时,她低头看自己十七岁的年轻身体,并无半点伤疤痕迹。
进到浴桶,她将自己泡进温热的水里。
便连脸的下半处,也浸入了热雾之中。
水花波动的声响,极有韵律地响起。
卫陵背抵在门上,缓过一口紧张的气,怕她会昏晕。
他脊背弯下,垂着眼,等待她出来。
过了须臾,在他耐心快要丧失地,推门进去时,门终于从里被打开,她走了出来。
没有看他一眼,便朝床走去。
被热水浸泡后的疲乏,又在冒涌上来。
曦珠脱掉鞋,躺到了床上,盖上被子。
在身后人跟过来时,她翻了一个身,背对着他的声音。
“曦珠,你往里边睡,你夜里有什么事,我好方便照顾你。”
床上新换了被褥,有浅淡的清甜香味。
曦珠闻着香气阖上了双眸,没有应答。
沉默之后,背后的人并未多言地转身。
卫陵没有再叫水,就着变凉的水洗过澡,更换干净的衣裳。
又对着面架上的镜子,用刀片将下巴处青色的胡茬,给仔细刮净。
他看到了镜中的自己。
一个面无表情的自己。
蓦地手一顿,锋利的刀片划破了他的脸。
赶忙移开,一道细长的伤口正在渗出血。
低头用水洗了好一会,才不见血。
脸上挂满水珠,他低落了眼。
自从她醒后,便没有与他说话。
他不得不努力找话与她说,但她从未回应过他一句,哪怕只言片语。
手指紧握住铜盆的边沿,手背上青筋暴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