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德奥合并:强夺奥地利(第10/12页)
不过,衣锦荣归,回到这个他认为曾经冷待过他、使他在青年时期过着饥饿困苦的流浪生活、而现在又以极其热烈的欢欣心情来欢迎他的前帝国首都,不可能不使他兴致勃勃起来。无处不在的巴本由柏林乘飞机赶来维也纳参加庆祝,他赶到时,希特勒已站在哈布斯堡皇室故宫霍夫堡对面的检阅台上。巴本后来写道,「我只能说他是处在二种大喜若狂的状态中」。他在以后四个星期中的大部分时间里都处于这种状态,这时他在德国和奥地利各地巡行,煽起群众的热情来对德奥合并投赞成票。但是在精神横溢的演说中,他仍不放过任何机会来中伤许士尼格,或者贩卖现在已经变成陈腔滥调的关于德奥合并是如何实现的那种谎言。在三月十八日向国会发表的演说中,他硬说许士尼格要举行「伪选举」而「食了言」,又说「只有一个发痴的、盲目的人」才会干出这种行为来。三月二十五日在柯尼斯堡发表的演说中,「伪选举」在希特勒心中已变成「这个可笑的喜剧」,希特勒声称,已发现一些信件,证明许士尼格曾有意欺骗他,拖延不履行伯希特斯加登协议,直到「一个较为有利的时刻来煽动外国反对德国」。
外国报纸曾对希特勒使用赤裸裸的武力和甚至不等公民投票的结果就宣布德奥合并的这种诡计加以嘲笑,希特勒在柯尼斯堡的演说中答复说:
某些外国报纸说,我们对奥地利使用了暴力方法。我只能说:它们甚至在死后也不能不说谎。我在政治斗争的过程中深得我的人民的爱戴,但是当我越过以前的边界(进入奥地利)时,我所看到的人民的爱戴的表现却是我从未经历过的。我们不是作为暴君,而是作为解放者来到的——在这种印象的影响下,我乃决定不等到四月十日而立即实现合并——
如果说,这番话在外国人听来不大合乎逻辑或者不大老实的话,对德国人却无疑造成了很深刻的印象。在国会的演说结束之际,希特勒用充满感情的声音恳求说:「德国人民,再给我四年任期,以便我现在可以利用已经实现的联合来为全体人民谋福利!」这时候,他受到了热烈的欢呼,其热烈的程度大大超过了他以往在这个讲台上受到的欢呼。
四月九日,即投票的前夕,元首在维也纳结束了他的竞选运动。这个曾作为一个衣衫褴褛、饥肠辘辘的流浪汉在这个城市的人行道上踯躅的人,不过四年前才在德国取得了霍亨佐伦国王的权力,而现在又拥有了哈布斯堡皇帝的权力,不免充满了一种天赐使命之感。
我相信,是上帝的意志打发一个青年从这里到德国去,让他成长起来,把他培养成这个民族的领袖,以便使他能够领导他的祖国回到德国。
上苍自有它的意志,而我们都只不过是它的意志的执行人而已。三月九日许士尼格先生违背了他的协议,于是在那个瞬间,我就觉得现在上帝已对我发出了号召。以后三天里发生的事只能认为是上帝的这种愿望和意志的实现。
三天里,上帝惩罚了他们!——在发生背信行为那一天赐给了我天恩,使我能够把我的祖国同德国结合在一起!——
我现在要感谢上帝,他使我回到我的祖国,以便我现在可以领导它同我的德国结合起来!明天愿每一个德国人都认识到这个时刻,估量到它的意义,谦恭地在上帝面前低头,他在几个星期中已给我们带来了一个奇迹!
原来无疑会在三月十三日对许士尼格投赞成票的奥地利人,有一大部分在四月十日也会向希特勒投赞成票,这是一个预定的结论。他们中间有许多人真的认为,最后同不论什么样的德国,即使是纳粹德国,结合起来,是一种理想的和不可避免的结局,因为在一九一八年同原来的广大的斯拉夫和匈牙利内地割断了的奥地利,终究是不能依靠自己而体面地存在的,它只能作为德国的一部分而存在下去。除了这些奥地利人以外,还有狂热的纳粹分子,他们的人数正在迅速增加,因为不论找差使的人或是已有差使的人都为纳粹的成功所吸引,急于想改善他们的处境。在这个天主教徒占压倒多数的国家里,许多天主教徒无疑为红衣主教因尼茨尔的一篇广为宣传的声明所左右,这篇声明对纳粹主义来到奥地利表示欢迎,并敦促教徒投赞成票。
我认为,如果举行公正和诚实的选举,社会民主党人和许士尼格的天主教社会党人都能自由地公开进行竞选,在这次公民投票中投赞成票和反对票的数目可能是会差不多的。事实是,只有非常勇敢的奥地利人才敢投反对票。像在德国一样,选民们害怕不投赞成票会被查出来,这不是没有理由的。在那个星期日下午我在维也纳所参观的投票站中,各投票棚的角上都开着很大的裂缝,使坐在几英尺外的纳粹选举委员们能够清楚地看到人们怎么投票。在乡下选区里,差不多没有人愿意——或者敢于——在投票棚中秘密投票;他们都是公开投票的,让大家都能看到。我正好要在那天晚上七点三十分广播,这是在投票结束后半小时,选票还正在开始点数。一个纳粹官员在我广播前竭力使我相信说,奥地利人九十九%都会投赞成票的。这正是以后公布的官方数字——大德意志九十九.零八%,奥地利九十九.七十五%的人投了赞成票。
因此,作为奥地利来说,在历史上它暂时消失了,它的名字被那个存心报复的奥地利人抹掉了,他现在已使它同德国合并了起来。奥地利的古老德文名字Osterreich(东部帝国),被取消了。奥地利变成了Ostmark(东部边疆),但是很快就甚至连这个名字也不用了。柏林方面用区的行政建制来管理这个国家,区大体上相当于历史上的邦,如像提罗尔、萨尔斯堡、斯蒂里亚和卡林西亚。维也纳变成了德国的一个城市,一个区的行政中心,它渐渐地衰落了。这个前奥地利流浪汉出身的独裁者,把他的祖国从地图上擦去,并且使它一度光辉灿烂的首都失去了最后一点光荣和重要性,奥地利人中间产生失望情绪,是不可避免的。
在头几个星期中,维也纳纳粹分子的行为比我在德国看见过的任何情况都要坏。他们肆无忌惮地发泄他们的虐待狂。日复一日,可以看到大批犹太男女在擦去人行道上许士尼格的口号和打扫街道。他们趴在地上做这种清洁工作,冲锋队员则站在旁边监视着,人们都围拢来侮辱这些犹太人:数以百计的犹太男女在大街上被抓去打扫公共厕所以及冲锋队和党卫队营房的厕所。还有成千上万的犹太人被关了起来。他们的财产被没收或者被盗窃。我从普洛斯尔胡同的寓所窗口望出去,看到一队队的党卫队人员从隔壁的罗茨彻尔德邸第里把银器、地毯、绘画和其他掠夺品用车子装走。路易·德·罗茨彻尔德男爵本人后来由于把他的钢铁厂交给了赫尔曼·戈林工厂作为买路费,才得以逃出维也纳。这个城市的十八万犹太人,大约有一半是在战争开始以前由于把他们的财产交给纳粹分子而才买到了移居国外的自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