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通向慕尼黑的道路(第22/26页)
他在体育馆演说里声明,他无论如何都要在十月一日进军。他得到答复说,这一行动将具有暴力行动的性质。因此需要使这一行动不具有这种性质。虽然如此,仍然必须立即采取行动。
会议在墨索里尼发言时接触到了实质问题。他是第三个发言的(达拉第被留在最后)。他说,「为了提供一个实际解决问题的办法」,他带来了一个明确的书面建议。这个建议的来源是很有趣的一件事,而且我相信,张伯伦到死都不知道,从弗朗索瓦一庞赛和汉德逊的回忆录来看,他们两个人也是蒙在鼓里。事实上,在这两位独裁者不得善终以后很久才真相大白。意大利领袖当作他自己的折中方案拿出来骗人的东西原来是前一天在柏林德国外交部由戈林、牛赖特和威兹萨克背着外交部长冯·里宾特洛甫草拟出来的,因为他们三人不相信他的判断。戈林把它拿去给希特勒看,希特勒说可以。于是马上就由施密特博士赶译成法文,送给意大利大使阿托利科,阿托利科把它全文用电话传到罗马,那位意大利独裁者在要上火车赴慕尼黑之前刚刚收到。这样,所谓「意大利建议」不但成为这次非正式会议上的唯一议程,而且成为后来慕尼黑协议的基本条款,而实际上,这只不过是在柏林制造出的德国建议。建议的措辞同希特勒被拒绝的戈德斯堡要求极为相似,因此,上面这一事实本来似乎应当是十分明显的,但是对达拉第和张伯:伦或者现在随他们来开会的英法驻德大使来说,却并不是如此。据德国人的记录说,法国总理「欢迎意大利领袖的建议,说它是本着客观和现实的精神提出来的」,英国首相「也欢迎意大利领袖的建议,并且宣称他本人也想到过一个同这个建议相似的解决办法」。至于汉德逊大使,据他以后写的书说,他认为墨索里尼「巧妙地结合了希特勒的建议和英法建议而作为他自己的建议提了出来」;弗朗索瓦一庞赛大使的印象是,与会者是根据「由霍拉斯·威尔逊起草的」一项英国备忘录在进行工作。这些不惜一切代价一心只想姑息的英法政治家与外交家真是容易欺骗啊!
既然「意大利」建议受到全体与会者这样热烈的欢迎,剩下的就只有少数细节还要推敲了,也许本来就不意外,过去是生意人出身而且曾任财政大臣的张伯伦,想知道在苏台德区的公有财产转交给德国人以后,由谁来赔偿捷克政府。希特勒(据弗朗索瓦一庞赛说,他因为不能像墨索里尼那样听得懂用英、法文进行的谈话,看起来脸色不大好而且心情也颇为烦恼)激动地回答说,根本不给什么赔偿。首相反对规定捷克人在迁出苏台德区时,甚至不能带走他们的牲畜(这原来是戈德斯堡建议的一条),他说:「难道这是说,农民要被逐出,而他们的牲畜倒要被留下吗?」这时,希特勒冒火了:「我们的时间太宝贵了,不能浪费在这些细枝末节上!」他对张伯伦嚷了起来。首相就此再也不提这回事了。
他开头确也曾坚持应当有一个捷克代表出席,或者至少用他的话来说,「随叫随到」。他说,「如果没有来自捷克政府的保证的话,他的国家当然不能担保这一地区(指苏台德)能在十月十日(这是墨索里尼建议的日子)撤退完毕」。达拉第给了他不怎么热心的支持。他说,法国政府「绝不容许捷克政府在这件事情上拖延」,不过,他认为「在必要时能供咨询的捷克代表如能出席,是有好处的」。
但是希特勒寸步不让。他不允许有任何捷克人在他面前。达拉第驯顺地退让了,但是张伯伦最后还是赢得了一个小小的让步。大家同意,像首相所建议的那样,可以有一位捷克代表等「在隔壁房间里」,随叫随到。那天下午会议上果然来了两个捷克代表,一个是捷克驻柏林公使伏伊特赫·马斯特尼,一个是布拉格外交部来的休伯特·马萨里克博士,他们被冷淡地带进了隔壁一个房间里。他们在那里冷冷清清地从下午二点一直等到下午七点,最后,天终于打他们头上坍下来了。就在七点钟的时候,曾参加伦西曼代表团而现在又跟张伯伦当随员的弗朗克·阿希东一格瓦特金跑过来向他们宣布了坏消息。已经达成了全面的协议,不过他还不能告诉他们细节,总之,它要比法英建议「苛刻」得多。马萨里克问他能不能让捷克人陈述意见,据这位捷克代表后来向政府报告说,这个英国人的答复是「我似乎太不了解大国的处境多么困难,而且我简直不懂得同希特勒谈判多么难办」。晚上十点,这两个郁郁不乐的捷克人给带去见首相忠实的顾问霍拉斯·威尔逊爵士。威尔逊代表张伯伦把四国协议的要点通知了他们,并且交给他们一张捷克人应立即撤出苏台德区的地图。当两个捷克使者想提出抗议的时候,那位英国外交官打断了他们的话头,他说,他没有话要说了,接着就马上离开了房间。两个捷克人继续向跟他们在一起的阿希东一格瓦特金表示抗议,然而一点用处都没有。
阿希东一格瓦特金也要走了,临走的时候,他告诫他们说:「你们要是不接受的话,就得完全单独地去同德国人打交道。也许法国人同你们说这句话的时候可能说得更客气一点,不过你们可以相信我,他们同我们的看法是一样的,他们不想管你们的事。」
虽然这话必然使两位捷克使者十分伤心,但说的却是老实话。九月三十日凌晨刚敲过一点,希特勒、张伯伦、墨索里尼和达拉第就顺这个次序在慕尼黑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这个协议规定德国军队将如元首过去一再预言的那样,在十月一日进军捷克斯洛伐克,并且在十月十日完成对苏台德区的占领。希特勒已经得到他在戈德斯堡所没有得到的东西了。
现在还剩下一件痛苦的——至少对牺牲者来说是痛苦的——事情要办,那就是通知捷克人该在什么时候放弃什么东西。希特勒和墨索里尼对这一部分仪式不感兴趣,接着就退席了,任务于是就落到捷克斯洛伐克的盟邦法国和英国的头上。马萨里克在对捷克外交部的正式报告中,对这个场面有十分生动的叙述:
凌晨一点三十分,我们被带到举行会议的大厅。在场的有张伯伦先生、达拉第先生、霍拉斯·威尔逊爵士、莱若先生(法国外交部秘书长)、阿希东一格瓦特金先生、马斯特尼博士和我。气氛是令人窒息的,判决马上就要宣布了。法国人显然十分紧张,看来还竭力想在法庭面前保持法国的成信。张伯伦讲了很长的一段话,介绍了协议的内容,并且把协议的文本交给了马斯特尼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