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轮到了波兰(第10/19页)
五月六日,两位外交部长在米兰会面了。齐亚诺带来了墨索里尼的书面指示,向德国人强调指出意大利至少在三年之内希望避免战争,大出意大利人意外的是,里宾特洛甫同意德国也希望能维持这么久的和平。说真的,齐亚诺觉得那位德国外交部长还是「第一次」那样「心平气和,轻松愉快」。他们研究了欧洲的形势,同意改进轴心国同苏联的关系,然后休会进晚餐,庆祝会谈成功。
晚餐以后,墨索里尼来了电话,要了解会谈进行得怎么样。齐亚诺告诉他进行得很顺利,这时,意大利领袖突然心血来潮,要他的女婿向报界发表一项公报,宣布德国和意大利已决定缔结军事同盟。里宾特洛甫开头有些犹豫,最后同意把这件事情向希特勒请示,而德国元首一接到电话以后,马上就同意了墨索里尼的建议。
这样,墨索里尼在经过一年多的徘徊犹豫以后,就在这一时冲动之下,把自己同希特勒的命运无可改变地结合到一起了。这件事情也是一个最早的迹象,表明这位意大利的独裁者,同德国的那位一样,已开始丧失那种铁一般的自制力。而直到一九三九年这一年为止,他们两个人都一直是靠这种自制能力来冷静清醒地谋求自己的民族利益的。对墨索里尼说来,后果很快就证明是一场灾难。
这个条约后来被称为「钢铁盟约」。它是五月二十二日在柏林总理府以相当盛大的排场签订的。齐亚诺赠给里宾特洛甫一枚阿农齐亚塔颈章。它不但使得戈林妒火中烧,而且,据意大利外长的观察,还使得他差一点眼泪都流了出来。事实上,这位肥头胖耳的元帅硬是闹了一场,大发牢骚说这个颈章实际上应当赠给他,因为真正促成了这一同盟的是他。
「我答应(德国驻罗马大使)马肯森,」齐亚诺报告说,「我会设法给戈林弄到一枚颈章。」
齐亚诺发现希特勒看起来「身体甚好,举止安详,不那么咄咄逼人」。虽然他看起来似乎老了一些,眼角周围的皱纹也似乎更深了一些,这很可能是因为缺乏睡眠的缘故。当元首看着两位外交部长在文件上签字的时候,他的精神极好。
这是一个措辞直率的军事同盟条约。它的侵略性质突出地表现在希特勒一定要放在序言里的一句话上。这句话说:两国「为它们的主义的内在的血缘关系团结在一起——决心并肩协力行动以取得它们的生存空间」。条约的核心是第三条。
如果违反缔约双方的愿望而发生其中有一方陷入与另一个国家或几个国家的军事纠纷之中的情况,则另一个缔约国应立即以盟国的身份以其全部军事力量在地面、海上和空中予以援助和支持。
第五条规定在一旦发生战争时,两国中的任何一国都不得单独停战或媾和。
后来的事实证明,墨索里尼打开头就没有遵守前一条,而到结局的时候也没有遵守后一条。
六 希特勒破釜沉舟:一九三九年五月二十三日
在钢铁盟约签字的次日,五月二十三日,希特勒就把他的军事首脑召到了柏林总理府的书房里,直率地告诉他们,若不流血就不可能再取得什么胜利,因此战争是不可避免的。
这次会议比一九三七年十一月五日同样的一次会议要大一些,那一次元首首次把他要进行战争的决定告诉了三军首长。这一次在场的军官有十四人,其中包括陆军元帅戈林,海军元帅雷德尔(现在他已晋级元帅),勃劳希契将军,哈尔德将军,凯特尔将军,空军总监埃哈德·米尔契将军,海军参谋长奥托·施尼温海军上将等。元首的副官鲁道夫·施蒙特中校也在场;而且从历史的观点来说,值得庆幸的是,他作了记录。在缴获的德国档案中就有他的这项记录。十分明显,希特勒在这次会议上讲的话是当作头等机密的,因此没有誊录任何副本;我们所引用的是施蒙特手写的原稿。
在说明希特勒如何走向战争的秘密档案中,这是最能说明问题也是最重要的档案之一。在一小撮将在一场武装冲突中指挥武装部队的军官面前,希特勒抛开了他自己那一套宣传和外交上的欺骗,老实说明了他为什么一定要进攻波兰,而且在必要时还要对英国和法国作战。他以令人咋舌的精确性,对战争的进程,至少是头一年的战争进程作了预言。但是尽管他讲得十分干脆率直,他的演说——这次会上只有这位独裁者一个人说话——仍然透露出他迄今为止还没有完全表现出来的心里的惶惑和混乱。尤其是,英国和英国人总是使他感到摸不透,这种情况一直要继续到他生命的最后一天。但是关于战争在什么情况下到来以及他在发动战争时的目标,他是说得十分清楚十分确切的,没有哪一个陆海军将领在五月二十三日离开总理府的时候心里还不明白到夏天完了的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情。他一开头就说,德国的经济问题只有在欧洲取得更多的生存空间后才能解决,而「如果不侵略或者不进攻其他国家人民的领土,这是办不到的」。
不流血已再也不能取得新的胜利了——
但泽根本不是争执的中心问题。中心问题是要把我们的生存空间向东方扩张,是要得到我们的粮食供应,是要解决波罗的海国家的问题——在欧洲已没有别的出路——如果命运强迫我们同西方摊牌的话,能在东方拥有大片地区就具有不可估量的价值。我们在战时要比在平时更难依靠丰收。
除此而外,希特勒还说,还可以从东方非日耳曼国家的领土上的居民那里得到劳动力——这里已经露出了他后来实施的奴隶劳动制度的端倪。以谁为第一个对象是十分明显的。
根本不存在放过波兰的问题,我们只有一个决定要做:
一有合适的时机就进攻波兰。
我们不能期望重演捷克事件。这次得打仗了。我们的任务是孤立波兰。能否把它孤立是有决定性意义的。
这样,这次是得打仗了。是不是同「被孤立了的」波兰一国打呢?元首在这一点上并没有说清楚。事实上,他显得思想有点混乱,而且自相矛盾。他说,最后发动攻击的命令必须由他来下。
决不能同时同西方——法国和英国——摊牌。
如果不能肯定德波冲突不致导向同西方作战的话,那末,战斗主要应当针对英国和法国。
因此根本问题是:(以进攻波兰开始的)同波兰的冲突只有在西方国家置身事外的条件下才能取胜。
要是不能办到这一点的话,最好一面同西方干起来,一面把波兰结束掉。在听到这种连珠炮式的前后矛盾的话的时候,那些将军们想必曾感到犹豫畏缩,也许松了一松他们的单镜片,虽然在施蒙特的记录里并没有说到发生过这种事情,也没有说到在这批经过挑选的听众中有人胆敢提出问题,要求把事情说得明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