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西线的胜利(第5/16页)

但是,法军受到的打击以在色当四郊最为沉重,这对他们来说,真是一个悲惨的记忆。五月十四日晨,海因兹·古德里安将军的第十九装甲军的两个坦克师,一拥而过当晚才在缪斯河上匆促地搭起来的浮桥,向西挺进。法国军队和英国的轰炸机虽然拼命企图炸毁这座桥梁,但是,皇家空军七十一架轰炸机在一次攻击中就给打落了四十架,大部分都是给高射炮火击落的,法国坦克则被击毁了七十辆,结果并没有炸毁这座桥梁。到了傍晚时分,德军在色当的桥头堡已经扩展到三十英里宽、十五英里深,防守在盟军关系重大的中央防线上的法军已被击溃了。没有被围和被俘的队伍在仓皇后撤。北部的英法联军和比利时的二十二个师,都已陷于被截断后路的极端危险的境地。最初两天盟军打得还相当顺利,至少他们是这样想的。在怀着新的热情投入首相新职务的丘吉尔看来,「直到十二日晚上(他后来写道),还没有什么理由认为战争进行得不好」。盟军最高统帅甘未林对于当时的情况十分乐观。前一天晚上,法军的大部精锐部队第一、第七和第九军团与英国远征军哥特勋爵指挥下的九个师,根据预定计划,已与比利时部队会合。他们沿代尔河设置了一条坚固的防线:从安特卫普经过鲁文到伐佛尔,然后跨过昂布鲁缺口到纳缪尔,再沿着缪斯河向南到达色当。在比利时的坚强的纳缪尔要塞和安特卫普之间,在短短六十英里的战线上,盟军的数量实际上已超过来犯的德军,约为三十六个师对菜希瑙的第六军团的二十个师。

比利时军队虽然在他们的东北边境沿在线打得不坏,但并没有支持得像预期的那么长久,更没有像一九一四年那么长久。他们也像在他们北面的荷兰人一样,简直无法对付德国武装部队的崭新战术。德国人在这里,也如在荷兰一样,大胆地使用了经过特殊训练的小股部队在黎明时由滑翔机上悄悄地着陆,去夺取重要的桥梁。在马斯特里赫特后面的艾伯特运河上有三座桥梁,他们制服了其中两座桥的守军,后者连扳动电钮炸掉桥梁都没有来得及。他们在夺取埃本·埃马尔炮台一役中,甚至取得了更大的成就。这个炮台控制着缪斯河和艾伯特运河的交叉点。盟军和德军双方都认为这一个现代化的、具有战略地位的要塞是欧洲最难攻克的工事,它比法国在马奇诺防线或德国在西壁防线建筑的任何工事都更为坚固。它是由一系列深入地下的钢筋混凝土的交通壕所构成,它的炮楼有厚甲板保护,共有一千二百个人防守。原来预计它可以无限期地抵抗住威力最大的炸弹和炮弹的连续不断轰击,但是却在三十小时之内就落入由一名上士指挥的八十名德国士兵之手了。他们乘坐九架滑翔机,降落在工事的顶部,结果只有六人死亡,十九人受伤。我记得,柏林的德国最高统帅部曾给这场战斗蒙上一层十分神秘的色彩,他们在五月十一日晚发表特别公报宣称,埃本·埃马尔炮台已经被「一种新式进攻方法」攻克了。这个声明引起了不少谣传,戈培尔博士也乐于乘机到处散布,说什么德国发明了一种非常厉害的新的「秘密武器」,可能是一种能够使防守的人暂时麻痹的神经毒气。

其实,实际情况却要平凡得多。德国人以他们一贯的缜密作风,在一九三九-一九四○年间的冬天,在希耳德斯海姆建筑了艾伯特运河的桥梁和要塞的复制品,训练了大约四百名滑翔部队,教他们怎样攻取的战术。有三个小组负责攻打三座桥梁,第四小组去攻打埃本·埃马尔炮台。这第四小组的八十个人后来在炮台的顶上着陆,把一个特制的「空心」弹安放在装甲的炮楼里,这不仅使炮楼失去作战能力,并且使下面屋内满布火焰和瓦斯。在炮门和瞭望口还使用了手提的火焰喷射器。一小时之内,德国人就进入炮台的上层,使这个巨大炮台的所有轻炮和重炮都失去了作用,使它的瞭望台烟雾密布。要塞后面的比利时步兵无法打退这一小股进攻者,自己反而被施图卡式轰炸机和增援的伞兵打退了。五月十一日早晨,跨过北方两座完好的桥梁疾驰而来的装甲兵先头部队到达炮台,包围了它。经过施图卡的继续轰炸和地道白刃战之后,到中午时分,一面白旗扯起了,一千二百名惊惶失措的比利时守军鱼贯走出炮台投降。

这次奇袭的成功,桥梁的被夺取以及冯·莱希瑙将军的第六军团在霍普纳将军的两个坦克师、一个机械化步兵师编成的第十六装甲军支持下所进行的攻势之猛烈,使盟军最高统帅部深信,这次战役跟一九一四年一样,德军攻势的主要锋芒是在右翼;他们也认为为了制止这个进攻,他们已经采取了适当的措施。结果,直到五月十五日晚上,比利时、英国和法国的部队还坚守在从安特卫普到纳缪尔的代尔河防线上。

这恰恰是德军最高统帅部所求之不得的事。因为这样一来,就可以实现曼施坦因计划,而在中路进行沉重的打击。陆军参谋总长哈尔德将军,在五月十三日晚上,就已经清楚看到这种形势以及他的机会了。

(他在日记里写道)我们可以指望二十四个师左右的英法军队和十五个师的比利时军队,在纳缪尔以北完成集中。为了应付这种局面,我们的第六军团在前线有十五个师,还有六个师的后备军——我们有足够的力量击退敌人的任何进攻。用不着配备更多的部队。在纳缪尔以南,敌人的力量较弱,大约只有我们兵力的一半,对缪斯河的进攻的结果,将决定我们是不是能够利用这种优势,在什么时候利用以及在什么地方利用。在这条战线的后面,敌人并没有一支值得一提的兵力。在这条次日就被攻破的战线的后面,真的没有一支值得一提的兵力吗?五月十六日,丘吉尔首相飞往巴黎去探明这一点。下午,当他驱车到法国政府办公处访问雷诺总理和甘未林将军的时候,德国的先头部队已经抵达色当以西六十英里的地方,在毫无防御的平地上驰骋前进。在他们和巴黎之间,也可以说在他们与英吉利海峡之间,并没有多少障碍。但是丘吉尔却不知道这种情况。「战略后备部队在哪里?」他问甘未林,还插进一句法语:「什么地方有大量的人力?」盟军总司令甘未林向他摇了摇头,耸了耸肩回答说:「没有!」

「我奇怪得说不出话来」,丘吉尔后来追述道。从来没有听说过,一支大军在受到攻击的时候会不留些后备部队的。「我承认,」丘吉尔说,「这是我一生中所碰到的最令我吃惊的事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