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墨索里尼的垮台(第5/6页)
十一月六日,基辅失守。到这个决定命运的一九四三年末,南部的苏军越过了希特勒部队一九四一年夏向俄国内地进军时轻而易举地取得初期胜利的那些战场,逼近波兰和罗马尼亚的边界。
事情还不止于此。
那一年,希特勒的命运遭受到另外两个挫折,它们也标志着形势的转变:其一是大西洋战役的失利;另一是盟军加紧对德国本上进行破坏力极大的、夜以继日的空袭。
正如上面说过的,德国潜水艇在一九四二年击沉了盟军船只共计六百二十五万吨,其中大多数是开往英国或地中海的。要弥补这个损失,是远远超过西方各国造船厂的生产能力的。但是,到一九四三年初,由于利用了远程飞机和航空母舰,特别是由于有了新技术,在海面船只上装设雷达,可以在敌军潜水艇尚未看到自己以前就发现了它们,因此盟军在对付潜水艇方面已占了上风。潜水艇在尚未驶近盟军护航舰队之前就遭到伏击而被炸沉,数量之多,使新任海军总司令兼潜水艇舰队司令邓尼茨起初怀疑是否有人叛国。但他很快就知道这并非有人叛国而是雷达造成了如此惨重的损失。在二月、三月和四月这三个月内,被击沉的潜水艇正好是五十艘;而在五月分一个月内,就达三十七艘。这样迅速地损失下去,德国海军是受不了的,于是,还没到五月底,邓尼茨就自作主张下令将潜水艇全部撤出北大西洋。
九月间,它们又回到北大西洋,但在这年的最后四个月内,它们只击沉了六十七艘盟国船只,自己却又损失了六十四只潜水艇。这个比例决定了潜艇战的未日,并且决定了大西洋战役的结局。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的一九一七年,当德国陆军陷于困境时,它的潜水艇曾经逼得英国几乎屈膝投降。
一九四二年,它们眼看要实现使英国屈膝的目的了;这一年,希特勒的军队在俄国和北非也已被阻,而美英为了一面要阻止日军在东南亚的侵略,一面又要集中人力、武器和给养来攻打西方的希特勒欧洲帝国,也弄得焦头烂额。
一九四三年,他们在破坏北大西洋航运方面遭到了失败,虽然失败的确实消息使希特勒大本营的人们感到气馁,但他们并没有充分认识到它的灾难性后果。因为,正是在这决定战局一年的十二个月中,大量武器和给养几乎毫无阻碍地运过了大西洋,这就使来年对「铜墙铁壁的欧洲」的进攻成为可能。也正是在这一年中,德国人民尝到了现代战争的恐怖滋味,而且是在他们自己的家门口尝到的。公众都不知道潜水艇的战况如何。虽然来自俄国、地中海和意大利的消息越来越坏,但它们涉及的毕竟是远离本土几百或几千英里以外的地方发生的事情。可是,夜里有英国飞机、白天有美国飞机来进行的空袭,现在已开始摧毁一个普通德国人的家、他的工作的机关或工厂了。希特勒本人从来不肯去视察遭到轰炸的城市;看来这个任务对他简直是一种难以忍受的痛苦。戈培尔为此苦恼不堪。他抱怨说,他源源不绝地收到来信,「质问元首为什么不去视察那些遭受空袭的不幸的地区,为什么在任何地方都见不到戈林的面」。这位宣传部长的日记权威地描述了空袭给德国城市和工业区造成的日益惨重的损失。
一九四三年五月十六日——美国轰炸机的白昼空袭正在造成异常重大的困难。在基尔——海军的军事与技术设施遭到非常严重的损失——如果这种情况继续下去,我们将面临到头来无法忍受的严重后果——
五月二十五日——英国飞机对多特蒙德的夜袭,是德国城市所遭受的空袭中特别严重的、也许是最严重的一次——来自多特蒙德的报导十分可怕——工厂和军火厂受到极惨重的破坏——有八万至十万居民无家可归——西方的居民开始逐渐丧失勇气。这样的地狱生活是难以忍受的——晚上我收到(又一篇)关于多特蒙德的报告。该城几乎全部被毁。几乎没有一间房子能够住人了——七月二十六日夜间,汉堡受到一次严重的空袭——给居民和军事生产都带来了十分惨重的后果——这是一场真正的灾难——
七月二十九日夜间,汉堡又遭到迄今最严重的一次空袭——来了八百至一千架轰炸机——考夫曼(当地纳粹党领袖)给我发来第一份报告——他谈的惨祸,规模令人难以想象。一个百万人口的城市被摧毁了,其毁坏情况是史无前例的。我们面临着几乎无可解决的种种问题。必须为这一百万人解决吃住的问题。必须把人口疏散到尽可能远的地方去。必须给他们衣服穿。总之,我们在那儿面临的问题,在几星期以前是丝毫没有想到的——考失曼淡到约有八十万无家可归的人在街头流浪,无以为生——
虽然德国的某些军事工厂,特别是制造战斗机、轴承、海军舰只、钢和新式喷气飞机的燃料的工厂,遭到了很大的损失,虽然希特勒寄予极大希望的、设在皮奈蒙德地方的那个十分重要的火箭试验站,也遭到了很大的损失,虽然铁路和运河运输不断被切断,但是,在一九四三年英美加紧轰炸期间,德国整个军备生产实际上并没有减少。其部分原因是没有遭受轰炸的德国占领区,尤其是捷克斯洛伐克、法国、比利时和意大利北部的工厂增加了生产。正如戈培尔在日记中所说明的,英美空军所造成的最大的损害,是在德国人民的家庭和精神方面。本书作者还记得,在战争的最初几年,关于德国空军轰炸对敌人、尤其是英国人所造成的可怖后果,有过许多报导,使德国人得意洋洋。他们当时相信,这种轰炸能使战争早日胜利结束。现在,在一九四三年,他们自己开始尝到空袭的充分滋味,这种空袭的破坏力远比德国空军对别人,甚至比一九四○-一九四一年对伦敦居民的任何空袭都要厉害得多。德国人民像英国人民曾经表现过的那样,勇敢地、艰苦地忍受了这一切。但是,在四年战争以后,频频遭到轰炸就越发使人感到是严重的负担了。这就难怪在快到一九四三年年底时,随着德国人在俄国、北非和意大利的希望的破灭,随着第三帝国从南到北各处城市都被炸成一片焦土,德国人民已开始绝望,开始认识到败局已定,目前的遭遇就是这个败局的开始。
当时已经赋闲在家的哈尔德将军后来曾这样写道:「至迟到一九四三年年底时,人们已明确无误地看出,这场战争在军事上已经失败了。」一九四三年十一月七日,啤酒馆政变纪念日的前夕,约德尔将军在慕尼黑对纳粹党的各地领袖们发表了一篇不准公开的、调子低沉的演说。他虽然没有说得像哈德尔那样严重,但对战争第五个年头开始时形势的描述也够暗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