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弹如雨下(第7/8页)

那不断翻滚的身体冲破了矮树丛,在滑雪跳台处腾空而起,一路翻滚着掉了下来,最后'.砰'的一声在地上摔得头晕目眩。这跟我们之前的遭遇一模一样,但丹尼躺在那儿一动不动,要么是摔昏了,要么就是死了。这时,那些战友之间兄弟情谊的传说出现在我和迈克的脑海中:海豹突击队员决不让战友弃尸沙场。海豹突击队员决不干这种事情。我丢下枪,一跃跨过倒在地上的大树,迈克紧跟在我后面,两个人弓着身子迅速穿过那片平地奔往坡底,艾克斯则继续射击,努力掩护我们。迈克的腹部依然血流不止,我则觉得自己的腰椎好像摔断了。我俩冲到丹尼跟前,架着他回到那两棵大树后面,然后把他放在一个比较安全的地方。其间他们居高临下地不断冲我们射击,但我们没人中弹。到现在为止,我们三个人还都算平安,只有迈克中了一枪。我是小队的医护兵,本来应该帮忙包扎伤口,但当我摔下山的时候,所有的急救用品都丢了,而且现在也没有时间,我们必须一刻不停地向那些拿着AK一47的杂种们射击,希望他们能够撤退,至少会用光火箭弹。这东西如果不小心的话会伤着人的。这些王八羔子。

这时我突然有了取胜的信心。在我们身后又是一个陡坡,坡下就是我们的目标村庄。村子在平地上,房子看上去也还算坚固。掩体,这正是我们需要的东西,而且那样我们就能够在平地跟敌人作战。我们会撑过去的。我们会消灭他们的。

丹尼醒了过来,他努力想站起身来,但脸上出现一副痛苦的表情。他肯定是在忍受剧痛,接着我看见血从他的手上涌了出来。'我中弹了,马库斯,能帮帮我吗?"他说。

"我们都中弹了,"迈克回答道,"还能战斗吗?"

我盯着丹尼的右手,他的拇指被打掉了。但我看见他咬着牙点点头,

满是烟尘的脸上汗如雨下。

他端起枪,用受伤的右手装上一个新的弹夹,然后进人我们防线正中的位置,再一次去面向敌人。死死地盯着山上,向敌人猛烈射击。他就像是只牛头犬,丹尼、迈克和艾克斯防守着左翼,而我则控制着右翼。两个方向上的战斗都变得越来越激烈,但我们发现左翼敌人的伤亡要比右翼大。迈克·墨菲高声命令道:"我们要占领制高点,这一边。"我们的四支枪一起喷着火舌,想从左翼突出去,在陡坡上占领一个立足点,如果能够消灭足够多的敌人,就一路打回到山顶去。

基地分子发现了我们的意图,而且他们同样想要控制制高点,于是加强了他们右翼的兵力,从山上往下猛冲,企图不惜一切代价顶住我们的进攻。我们至少已经消灭了五十名以上的敌人,但基地分子摆出一副战斗到最后一人的架势,拼命抵挡我们在左翼发起的攻势。

他们的人数实在太多,凭着人数和火力上的优势,那些基地战士逼着我们一步步地后退。随后,他们再一次向我们发射了大量的火箭弹,我们别无选择,只能重新退守到那两棵倒下的大树后面,否则脑袋就要被他们炸飞了。

只有上帝才知道他们到底藏匿了多少武器。而且我们逐渐意识到沙马克的部队实际上训练有素,装备精良,勇敢顽强,战术运用也十分得当,这跟我们刚刚抵达阿富汗时的想法大相径庭。

回到原来的位置之后,我们继续射击,在两翼把他们一个个撂倒。但是沙马克的部队仍然不屈不挠、坚定不移地从陡坡上向我们扑过来。他们的攻击对我们造成了极大威胁,这并不是因为他们有火力优势,而是因为他们一直试图从两翼包抄我们。

那两棵倒下的大树能够在正面为我们提供很好的防护,两侧的防护也还不错。但敌人一旦迂回到我们的侧后方发起进攻,我们就完了。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们此前才会冒着摔断脖子的危险,在对山下地形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

我们的兵力不足,只能疲于应付敌人正面的进攻,无法派人保护我们的侧翼。我猜那些牧羊人肯定告诉他们我们只有四个人,而沙马克也立刻意识到我们的两翼是最空虚的。

如果当时有十二名海豹突击队员的话,就能够守住当前我们的位置,并且消灭他们,但那样的话敌我比例只有大概十比一或十一比一,而现在我们只有四个人,那敌我比例很可能就是三十五比一。这种情况在军事上必败无疑,加上我们现在又无法请求总部派出增援部队,情势变得更加恶劣。

这里正在上演一幕二十一世纪版本的"卡斯特将军的最后抵抗,'①,只不过这次包围小巨角羊镇的是基地组织,而且他们到目前为止还没能消灭我们而已。要想摆脱卡斯特将军的厄运,我们唯一的选择就是转移到平地上战斗,而山上是没有多少平地的,所以我们必须后退,下山,一直下到山底。

迈克·墨菲下达了命令:"如果我们待在这里,他们会把我们全杀光的!跳下去,伙计们,豁出去了,跳下去!"

我们四个人又一次抓起步枪,站起身迎着雨点般的子弹向悬崖冲去。先是迈克,然后是我、艾克斯和丹尼,我们一个接一个地纵身跳下了那座三、四十英尺高的悬崖,落在一个小溪边的灌木丛里。

我们当然还没有到达山底,这只是山腰间的一片狭小的平地,但至少我们不用再把身体紧紧地贴着崖壁了。往悬崖下跳的时候,我直接落在迈克的身上,然后艾克斯和丹尼又落在了我们俩身上,但我们连咒骂几句的时间都没有,立刻展开进人战斗位置,准备打退从两翼扑来的敌人,因为在接下来的战斗里,他们肯定还会从两翼展开猛攻。现在他们正从我们右翼的岩壁上往下爬,而我则尽量不让一个敌人爬下来。因为连续射击的缘故,我的枪热得烫手,但我还是不断地装弹、瞄准、开火,同时心里头还在为丢了那顶印着得州州旗的钢盔而感到懊恼不已。我们想找一个有利的位置,于是在岩石间跳跃着向开阔地运动,但是我们立刻遭到了猛烈攻击。基地分子发现我们的意图后开始从我们头顶的制高点上向我们开火,子弹像雨点一样倾泻下来。我们赶紧躲到岩石后面,这时候丹尼又中了一弹。子弹击中了他的后背下方,然后从胃部穿出。但他还在射击。基督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但他确实做到了。丹尼张着嘴,嘴里鲜血直流。到处都是血。天气炎热,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火药味,枪声和爆炸声震耳欲聋。自从他们开火以后,这声音就一直都没有减弱过,我们的耳朵被震得嗡嗡作响,就像一直戴着耳机听摇滚乐一样。接着他们又向我们发射了火箭弹。我们看见一道道白色的烟雾从空中划过,飞下山崖朝我们射了过来,随后就是巨大的爆炸声在三面环绕我们的花岗岩间回荡。我感觉周围的一切似乎都炸开了,大块的石头从崖壁上掉落下来,碎石粒漫天飞舞,飞旋的尘土裹着密集的子弹和弹片,铺头盖脸地向我们袭来。我们被呛得喘不过气来,眼前一片混沌。迈克·墨菲极力想在目前的形势下做出正确的决策。而实际上自从我一枪击中树后那个武装分子的眉心以后,我们就根本没有选择。现在尽管我们的两翼还没有遭到敌人的包抄,但敌人就在我们的正上方,在我们的头顶上。这实在是太糟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