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9章(第2/3页)
天日昭昭,却断不得一桩清浅如水的‘盗窃案’,硬生生,要屈死七岁一小儿。”
“父母子女之情,应当是互相的。却沦为一方生死掌握在另一方手中。
男女之爱,等价齐观,并肩而行。却变成一方终生被另一方揉搓。
君臣之信,本是结伴而行,臣择君,君择臣,却变成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为什么,人族本能之中,为了维护族群而诞生的天然至性、天生情谊,却变成奴隶他人的利刃?”
大夏之中,无数人被问得怔住。
月亮慢慢低沉,低沉,落到了大殿前,化作一个颀长女子。
祂凝视着大夏皇帝,又像穿过他,注视着无形而遍布大夏的某种东西:
“你们可知罪?你们可知错?”
皇帝以为自己在审判蛮儿。
但他的审判,字字句句,在姜月这里,却是在审判他自己,在审判本表人间的大夏道统。
皇帝忽然清醒了:“朕罪于何人?朕错于何人?”
姜月道:“汝等罪于‘人’,汝等错于‘人’。”
皇帝哈哈大笑:“那你去问问,大夏百姓,大凡受教化的,谁敢说朕今天的审判是错的!”
姜月说:“那便让天下人来说罢!”
大殿上忽然多了一条条人影。
有的,是贵族公侯;有的,是士绅乡贤;有的,是百工平民。
有老有少,有男有女。
每个人的身形,都像是同类重叠。
他们以虚影的形式,垂首待问。
姜月问:“你认为,你的仆人,你的下人,你的佃户,与你们擦肩而行的平民,与你们是一样的人吗?”
贵族公侯、士绅乡贤,脑子尖叫着说:“不是,不是!”嘴巴张开说:“不是!”
他们睡过婢仆整理的床的肌肤,接触过温热的肌理的手,听到过一样呼吸的耳朵,沉闷地说:“是的。”
姜月问:“你认为,你们的妻,你们的母,你们的姐妹,与你们是一样的人吗?”
男子们的脑与嘴,大张开来:“天尊地卑,男尊女卑,不是,不是!”
他们咿呀学语时,倒映着母亲温柔之爱的心,他们青涩之时与姐妹们一起玩耍时的快乐,他们在家中看到过妻子与自己同样忧愁喜乐的情感,都叹息着说:“是的。”
姜月问皇帝:“你觉得,你的天下,是天子的天下吗?是大夏王朝的天下吗?”
皇帝说:“是,当然是。”
但他咬着牙,青筋鼓起,脸色涨红,用尽所有修为,让自己的全身都老实听话,不要说出其他语言来。
但他的极力抗拒,却已经是另一种回答。
姜月叹息,对以自己的心灵而听到了这场审判的大夏众生,说:“审判结束。”
她收回了覆盖大夏的临时洞天。
瞬息,月亮褪去,仍是白日。
虚影消失,大殿之上,皇帝冷汗涔涔,与脸色发青的百官面面相觑。
皇帝清晰地听到了四面八方的碎裂声。
本表人间的大夏道统,仍然通天达地,为世代的驯化而加固。却在此时,出现了一道又一道的裂缝。
御座上的皇帝猛然呕出一口血来,身上被禁锢的修为开始急速下降,最终,气息跌到炼精化炁初阶,宛如凡夫。
道统的细缝开裂声,延到了幽世。
从遥远的冥冥虚空之中,从另一重天地之中,传来了惊天动地的怒吼:
“通天教徒,尔敢!!!”
姜月莞尔:“终于到了。”
大夏的合道已经出手,她请来帮忙的人,说已经尽力。
而仙朝的老怪们,即将到来。
姜月拉过泪流满面,却神色不再凄苦的蛮儿,对姜熊、姜虎说:“走罢。”
姜熊不舍:“姨母,这里也是我们的家。我们还会有回来的那一天吗?”
姜月说:“大凡有人族血脉之地,都是我们的家。当年教内‘天道’与‘人道’共存。我族选了‘天道’为主,大夏却选了尊奉‘人道’。导致我们分道扬镳。而如今的‘人道’,却污染了人族。”
“等到有一日,人类之情,再不被‘人道’污染,就是我们回来的时候。”
姜月将袖一拂,一个银甲神将就吐着血,伏在地上。
一个偶人被推回到了李秀丽怀中。
李秀丽惊喜地抱住了自己的“刘丑”。
姜月温声道:“小友,多谢你,情谊好,千里来相救。从此之后,通天教,连山氏,姜姓华族,将永远是你的后盾与朋友。如果你愿意,日后我们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姜熊、姜虎一左一右抱住她的胳膊,都泪汪汪的:“别忘了,我们随时愿意当你的娘和舅舅!”
李秀丽:……这就不必了。
姜月说:“好了,孩子们。秀丽没有成为我们的族人,虽然遗憾,此时也是幸运。大夏将会派人不停追杀我们。我们与大夏同血同源,将会被他们以血缘法术无穷定位。此去,我们将在诸表人间和幽世流浪躲避很长一段时间。何必拖累小友?”
祂招手:“来,小友,近前来。”
李秀丽走上去,姜月握住她的手,传音道:【我们的祖先,是通天教主,连山氏的女娲、伏羲。两位教主双身一体,前身为女娲,后身为伏羲。幽世之中,游曳的那头一头双身之鱼龙,即是二位教主的象征之一。
你既然已经学会了鱼龙变的秘术,便能融其炁,游曳于大夏故土之中,阳世,有万千与教主象征炁运相连的大夏人族之炁,为你遮掩。到了大夏对应疆土的幽世,也有那头大现象为你遮掩。
却偏偏,没有我华族的血脉,无法被血缘法术定位。
只要你不轻易离开大夏,就像鱼入大海,龙归九天,纵使合道修士来了,也无法通过超凡力量把你找到。】
【所以,秀丽,我们要远走避祸。你要避祸,却不能离开大夏。】
感念李秀丽的友谊,祂不但没有为鱼龙变的秘术外泄而责怪李秀丽,反而将内情告诉她,让她避祸。
李秀丽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姜月叮嘱完最要紧的事,又“看”了她一会。虽然李秀丽不能抬头看祂的面容,却能感觉到其视线在自己脸上徘徊。
姜月沉吟片刻,说:【至于,桐音宗……】
话刚出口,祂又自止了,摸了摸她的脸颊,像长辈那样,嘱咐:【好好修炼,以后,我们必有重逢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