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海权与陆权的冲突(第5/6页)

不管依据国家能力应做出怎样的决定,利凡得的战略中心对上文讨论的潜在侵略的几个特点有着决定性的长远意义。上述几个特点也可能出现在该地区,在过去的时代中围绕的是亚历山大和君士坦丁堡这两个地方,这两地有着众多的复杂事实。而今天,“苏伊士”这个词更多地体现了这种意义,主要是因为苏伊士地峡及运河决定了欧洲与东方的交通联系。前文过多谈论亚洲土耳其、波斯、埃及与地中海盆地的原因是,它们与苏伊士连通,这些地区的重要性体现在对交通线的影响方面,苏伊士航线的最关键点是连接了亚非两洲的颈状地带。那么,经过好望角的漫长航线是否可以被放弃?换言之,较短的航线对各国而言是否是唯一有用的航线?在各国存在利益冲突的情况下,这种认识是否正确?还有,英国长期享有的全人类施惠者的荣誉是否与日俱增地体现在了苏伊士航线上?

以现在局势来展望未来可以得知,世界的同化进步运动是东西向进行的,而非南北向,这是因为东亚和西亚是发展潮流的最大推动力。而巴拿马和苏伊士这两个地峡对东亚和西亚的发展起到了推动作用,它们是人力克服自然障碍的体现。这两条运河也是南北地区的分界线,分界线以北地区的商业情况和政治活动比较活跃。另外,苏伊士运河的重要性大于巴拿马运河(尽管巴拿马运河也很重要),不仅因为以前没有近期也不会有像横跨北美大陆铁路这样的交通途径替代它,也因为在苏伊士附近有着直布罗陀海峡、黑海、达达尼尔海峡、红海及曼德海峡,而美洲地峡没有如此优越的地理位置则是土耳其衰弱的原因。此外,西半球的政治格局对有些国家对于苏伊士运河的觊觎心理起到一些预防作用。

上面的分析会引出下面这个问题:上述情形是否会影响政治思维习惯?答案是这些情形是决定对外政策时的首要考虑因素;其他因素要服从前者。英国对南非的认识以及对苏伊士运河的关注就受到这种情况的左右。对美国而言,必须时刻注意与中美洲地峡邻接的加勒比海各方面价值上升可能对它的政治产生的影响。另外,也可以从美国大陆的南端对地峡施加影响,因为门罗主义失去了往日风采。虽然继续执行门罗主义可以维护美国的荣誉,但由于世界机会及注意力转移到了亚洲,不管对于美国还是其他国家而言,很显然利益中心发生了偏移。如果新的利益所在十分巨大且需要立刻着手处理,需要考虑的是请求与我们无关的国家的政治保护是否会削弱我们的实力。因为推行国家政策、进行军事活动取得成功的条件是集中精力、始终如一。如果推测无误,东西半球南端形势的意义不如其他地区发生的重要进程的意义大。

以上我们的讨论以亚洲之外的国家和民族及人口众多的中部争执地带为主。显而易见的是,后者好像连棋局中的小卒都不是,只是使相关国家变得更强大的赌注而已。但这与事实不符,虽然争执地带的民族、国家很像没有牧羊人的一群羊,但这群羊却不属于任何人。这些国家的国民特性体现在个人身上可能是坚强也可能是果敢,只是发展的停滞使这些国家丧失了应有的力量,也失去了自我更新的能力。如果这些推论大体上正确,我们绝对有理由相信这些国家在将来的某段时间内仍会停滞不前,这是无法想象的糟糕结果;即使有进步,那动力也是来自外部而非内部。后一种情况,外来推动力的来源以及特点甚至由此引起的变化,对世界的发展有着重要意义。但斯拉夫式的、条顿式的或者亚洲式的推动力所产生的结果是不同的。另外,一个种族的成员是生活在一个国家内,还是由于各种原因分成几个独立的国家甚至敌对的集团,这对于国家的发展也有重要影响。中国的4亿居民都能够接受现有的政治体制,而且共同生活在一块并不宽敞的土地上,这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中国文化将会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国家的影响,这也会对世界未来的发展产生深远意义。总而言之,外来因素对一个国家的影响不是体现在物质发展上,而是体现在个人性格的变化上及由此而来的国民性格的改变。

因此,世界未来的发展方向对亚洲国家的影响十分重要,从这点出发,外来竞争者的特性及相对能力就值得我们关注。这方面的差异决定着如何开始一段长时期内的历史进程,而归宿往往蕴含在开端之中。所以要具备长远的眼光,即使现在无法预测结局。由于影响未来的积极的或者消极的因素很多,所以更要对现在的情况认真观察、仔细探索,再采取积极的行动。只有这样才能避免出现令人措手不及的局面,上述做法为我们赢得了时间,而充裕的时间是做事稳妥的保证,它将引领我们看清整件事情的发展变化过程。这个过程并不排斥其他种族产生的作用,而是将这种影响与自身的特性相融合。就像条顿①文明的一些因素通过渐进的过程注入了罗马文明之中,使本质上不同的种族特性相互影响。这个至今依然有参考价值的历史结果要归功于恺撒的高瞻远瞩。不过,估计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会产生这么深远的影响,他只是看到了当时罗马潜在的危险,认为应该扩张罗马的边界、巩固罗马的边防来阻止敌人的进犯,这一切只是从防御出发,为罗马建立一道可靠的屏障。

我们应该知道,这个时期的欧洲文明也需要进行对外交流。这个过程已经开始,它会以毫无共同之处的东西方文化的相互交汇而结束。尽管大家都希望欧洲文化应该保持它的独特性(也如拉丁人和条顿人已在做的),但它也需要吸收新的元素,尤其是受欧洲深刻影响的中国文化的元素,它们的融合将会产生非常有益的影响。虽然这些并不要求各国的文化趋于同一,但它们确实需要有一种共同的精神,而这一过程的发展变化将会比物质进步更为缓慢。当拉丁文明与条顿精神相碰撞时,拉丁的特色就体现在了罗马法和帝制思想上,即教会集权是其自然衍变形成的,欧洲尽管有许多国家,它们却有着一致的神圣基督教传统。这既不是一成不变继承下来的,也不是一时的突发奇想,而是时刻发展的精神信念与传统思想的完美结合,它的生命力已体现在了世代沿袭之中。

虽然我们和东方国家有了接触,但它们对于我们的文明却仍是一窍不通,因而让它们了解我们的文明进而促成两种文化的融合是人类要解决的问题之一。不过,对此我们不必心存疑问也不用恐惧,因为有过去的成功经验可以参考。例如,拉丁文明和条顿文明成功地相互融合,同时又未丧失各自的独特性及影响区域。这主要是因为一种精神渗入了这两种不尽相同的文化中并成为它们共有的东西。两种文明的融合打碎了它们之间的分隔之墙,消除了它们长期的对立关系,同时又保持了各自的特性。所以,我们应该明白,要解决长期的隔离、理解的缺乏、不易实现最终的统一等问题,仅仅从商业利益角度(围绕眼前利益的短期观点)考虑是不够的。当然,短期考虑有助于解决近期需要,但必须与正确的目标保持一致,而这个目标必须单独考虑。对于所有文中提及或者即将提及的因素,既要顾及眼前的得失,更要考虑长远的利益。未来的东方国家,特别是中国,将具有权利意识并用适当的欧洲方法管理,它们将产生一定的影响并分享普遍的利益。未来的东方国家还将认识到——不过我们对它们的责任要求我们现在就认识到,它们的发展对世界的进步有着极大的物质和精神意义,而且它们有充足的时间来吸收基督教几百年的发展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