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秘密到底在哪里 (淞沪会战)(第7/11页)

双方谁都没能完全占领山岗,到了晚上,便各自在山岗下的泥地里挖散兵坑进行休息,然后第二天再战。

苦战一个多星期后,中国军队占领了这座山岗,但是这并不能改变整个战场的被动局面。除了兵员数量急剧增加、火力得到加强外,日军在战术上也有所改进。以往的“一炸二轰三攻击”,往往无法形成逐步推进的掩护炮火,炮击都是用于轰炸固定工事,至于能不能对后面步兵的进攻真正起到作用,炮兵基本不管。

在大场,卡尔逊看到了唯一一次可称为“逐步推进”的掩护炮火,炮弹总是落在距离其步兵前方六七百米的地方,这样就为步兵占领中方阵地提供了足够的时间。

10月下旬,松井石根发出了中国军队正在全面撤退的官方声明。此时驻上海的英美外交官都高度关注战争进展,他们在多个地点配置了观察哨,站在观察哨上的观察员能够清楚地看到中国战线的情况。获悉松井的声明后,卡尔逊急忙和观察员们进行联系,得到的报告是一切正常,中国军队没有撤退。

话虽如此,卡尔逊心里的石头并没有能够因此安稳落地。俗话说得好,无风不起浪,没点风吹草动,松井这样级别的人怎么会无端发官方声明呢?

必是前线局势出现了变化。卡尔逊打定主意,决定驱车到位于苏州河南岸的中方后备阵地去看一看。

到了目的地,果然听到苏州河北岸炮声隆隆,说明炮战仍在进行中。当地情况似乎确如观察员所说的那样,甚至老百姓的情绪都很稳定,一路上卡尔逊不时能见到妇女站在没膝深的水里揉搓着衣服。

然而这只是表象。突然间,一架接一架的日军轰炸机尖啸着冲了过来,从机身上落下的炸弹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刚刚还显得和平祥和的天空,立刻被笼罩在阵阵杀气之中。

卡尔逊怔住了。他马上明白,松井的声明绝不是空穴来风,这种空袭是有所指向的,其目的是为了破坏中方后备阵地,加速中国军队的撤退。如此说来,中国军队的撤退是没有疑问了。

实际上,在10月25日,在大部分中方阵地都被日军炮火所摧毁的情况下,日军已突破了大场。大场一失,中方侧背即面临威胁,不得不于第二天向苏州河南岸撤退。

中国军队在大场的作战,和在罗店时一样顽强执着,但精神、肉体和热血不可能无限量地起作用,他们缺乏打阵地战所必需的足够武器以及能够提供掩护的空中力量。

10月30日,日军通过强渡苏州河,抢占了南岸的几个要点,不过中方战线依然保持完好,而且即便苏州河这边顶不住,尚有事先构筑好的“国防线”可以利用。卡尔逊据此判断,淞沪战役将再持续几个月。

日本人当然不能容忍这种情况发展下去,其统帅部再次向上海增兵四个师团加一个旅团。11月5日,在海军的协同下,援兵部队由杭州湾北岸登陆,对中国军队形成包夹之势。

无路可退

眼看战局急转直下,为免被日军抄掉后路,中国统帅部决定上海战区全线撤退。

形势不妙下的仓促撤退,对任何军队而言都是一道非常复杂的难题,更不用说在组织和训练上都比较落后的中国军队了。德国顾问们可以告诉中国人如何在狭窄的长江三角洲建立阵地,增加防守密度,但却没有教会他们怎样有秩序地把庞大部队撤出来。向西退却的几十万大军乱得像一锅粥,部队漫山遍野,潮水一样争先恐后地向西涌去,必要的军纪和秩序荡然无存。

11月8日下午,七十四军(此时已不包括独三十四旅)奉令掩护大军西撤。五十八师率先与追赶上来的日军前锋部队发生激战,部队损失很大,防线随后便被日军攻破,一七四旅旅长吴继光阵亡。

吴继光业余爱唱京戏,尤擅花脸,关于他的阵亡也有着不同说法。有人说,是防线被攻破后,部队急于渡河,但渡船少,吴继光没等士兵全都上来,就急命开船。结果惹得岸上还没登船的士兵破口大骂:“你们当官的打仗躲在后面,现在逃跑却想跑在前头,没那么便宜!”乱枪齐发,把吴继光给打死在了船上。

虽然这一传言未必属实,但亦可见部队是多么混乱和无序。隶属于一七四旅的吴亚夫营作为掩护部队走在大部队最后,途中吴亚夫听到后方传来轰隆隆的声音,回头一看,只见半空中黑压压一片,全是追上来的日机。

吴亚夫赶紧大喊一声:“趴下!”话音刚落,日机就实施了机枪扫射,地面被打得尘土飞扬,许多人一头栽倒在血泊之中。幸存者里面中弹的人也不少,吴亚夫双腿中弹,血顺着大腿不断地往外涌,幸好警卫兵及时护送到附近医院,方得以抢救出来。当时任何人都控制不了这种混乱局面,一些资深将领也只能仰天长叹,徒呼奈何。

11月11日,七十四军整体退至苏州,这时秩序才初步稳定下来。作为总掩护队,五十一师三〇六团奉令赶往青浦、松江进行拖后掩护。第二天一早,邱维达率部到达青浦以西的朱家角,却得知松江已被日军挺进队提前占领。

这些日军挺进队有的是杂在退却部队中跟过来的,有的抄近路进行了迂回穿插,所以前进速度极快,他们不停歇的骚扰和袭击,重新给撤退大军造成了不同程度的混乱。

占领松江的日军随后便向朱家角逼近,并对三〇六团展开了包围攻击。三〇六团势单力薄,稍事抵抗即撤往青浦。

青浦有城墙可以先顶一下。在几乎损失了一个营之后,邱维达下令向昆山转移,谁料通往昆山的公路也被日军给生生扼断了,部队变得无路可退。

危急情况下,邱维达找来了两个本地农民。通过他们带路,三〇六团沿着偏僻的乡间小道,经过两天两夜的行军,才得以与兄弟部队取得联系。

中国军队在后撤时,原本准备凭借几条“国防线”继续组织抵抗。这几条“国防线”也是在德国顾问的指导下构建出来的,第一条是吴福线,也就是苏州到常熟福山的国防工事线,但因为日军在福山港附近登陆,使得福山的防御阵地还没得到利用就丢失了。

吴福线之后是锡澄线,即无锡至江阴段防线。11月16日,七十四军奉令在苏州至吴江一线展开部队,一边掩护撤退大军侧翼,一边为锡澄线的防守部署争取时间。

由于深知责任重大,七十四军军长俞济时亲自对防线进行踏勘,最终选定位于苏州西北方向的望亭镇为布防要点,并让王耀武派兵扼守。

这时五十一师的各团大多残损严重,担任第一期掩护任务的三〇六团又尚未归队,现存编制能够称得上完整的只有一个三〇五团,王耀武即把掩护任务交给了这个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