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第3/4页)

爹,你看到了吗?

徐远志迎着幼子的目光,眼泪止不住的落了下来,他呜呜的哭泣着,已经知天命的年纪,却哭的像个孩子。

他突然明白,方才幼子所说的惊喜是什么了。

当初,他得知自己的县试成绩被许青云替考之时,他不气吗?

他当然气,可是他再气,也拿许青云无法,他只能装作自己不在乎。

可是他从未想过,自己装不在乎到自己都快要真的以为不在乎的事儿,幼子却一直替他记着。

而幼子不但记着,更是在用他自己的法子替他讨回公道!

一桩本被颠倒黑白的杀人命案,如今牵扯出这样的大事,于沉已经心力不济,直接让人将张家叔侄定下秋后处斩,收监由刘吏亲自看管起来。

而在被衙役带走的前一刻,张瑞踉跄着,在徐韶华的脚边扑到,他磕了三个响头:

“徐同窗,不知我还能不能这么唤你……但,也不重要了,我这辈子也就这最后一次了。

张瑞在此,叩谢徐同窗大恩大德,不曾让我娘含冤而死,若不是徐同窗,我也想不到……”

张瑞不由得哽咽,这一刻,他像极了孝子。

只是,徐韶华却静静的看着他:

“你真的想不到吗?我大哥在外多次叩门,张二牛一概未闻,说不定,我大哥叩门之时,你母亲还有气息。

而你……作为张二牛的亲侄子,你真的不知道他的失聪之症吗?”

徐韶华眼神冰冷的看着张瑞,张瑞被徐韶华这般看着,只觉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他定定的看着徐韶华,在被衙役带走前,这才终于开口:

“徐韶华,我输给你,不冤。”

可张瑞这话,却让徐韶华几欲作呕,这一刻,徐韶华突然怀疑,张瑞作恶种种,真的是为了许青云许下的重利,还是他本性便恶?

张瑞被带下去的时候,远远的,便有百姓直接将一枚臭鸡蛋稳准狠的砸在了他的额角,一股子臭气弥漫开来,连桎梏他的衙役都嫌弃的别过脸去。

张瑞拼命朝后看去,只看到少年那即便在人海之中,也依旧夺目的面容。

“老实点儿!”

……

张瑞和张二牛挨个被压了下去,于沉以惊堂木一响,结束了今日的判案。

只是,离开前,于沉看了一眼徐韶华:

“徐韶华,你随本官来。”

于沉这话也在徐韶华的意料之中,徐韶华只拱手称是,随后叮嘱安望飞带家人先回学子舍等他,这才抬脚去了县衙后厅。

公堂之后,便是待客的厅堂,徐韶华刚一走进来,便看到于沉去了官帽,整个人坐在座位上出神。

徐韶华上前一礼:

“大人。”

于沉回过神,叹了口气:

“徐韶华,你啊……”

于沉看了一眼徐韶华,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位置:

“你先坐下说话吧。”

“多谢大人,方才正好站累了。”

徐韶华笑吟吟的说着,随后便大大方方的坐在了于沉的身旁,于沉瞪了他一眼:

“你给本官惹了这么大的麻烦,倒是不怕本官怪你?”

“学生此前便说了,大人您是君子,行事坦荡,若是真要怪罪学生,怎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召见学生?”

于沉听到这里,不由得露出一个笑:

“偏你机灵!那你且告诉本官,这事儿本官应该如何去做?那许青云……可不仅仅是霖阳知府。”

于沉并未点透,只是看着徐韶华,他相信以这少年今日在公堂上的言谈举止,定然可以明白他这话的意思。

“今日公堂之上,大人想必也意识到了张瑞口中的大人身份不凡吧?但大人依旧两次追问,难道不是早就做好了准备?”

徐韶华只是笑着看向于沉,于沉闻言一愣,指着徐韶华半天说不出话来:

“本官道你是手握答案来公堂,难不成你真是对那张二牛见招拆招不成?!”

徐韶华笑而不语,于沉看了一眼徐韶华,做出一副叹息的模样:

“罢罢罢,如今已经为本官摆好了酒席,本官岂能不赴宴?本官,也就如实写一封请罪书便是……只不过,结果如何,本官可不能保证。”

徐韶华只笑着坐在原位:

“学生听过一句话,叫——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大人以为呢?”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于沉咀嚼了一下这句话,忽而笑开,他看着少年那张言笑晏晏的脸:

“你此番,也是如此吗?”

徐韶华闻言,微微一笑:

“难道不是吗,大人?”

于沉只撇了撇嘴,点了点徐韶华:

“小狐狸。”

徐韶华笑着受了于沉这句嗔骂,随后,于沉又与徐韶华说了一会儿话,见这小子实在太过滴水不漏,只得摆手让他退去。

而等少年的身影彻底消失,于沉不由得想起少年今日面上那不曾落下的笑容。

如今想来,那哪是什么临危不乱的淡定笑容,那明明是胜券在握的自信!

于沉摇了摇头,抬步朝书房走去,准备行自己那不问前程的好事儿了。

与此同时,徐韶华直到走到学子舍外,看到马煜和魏子峰那辆不见的马车时,面上的笑容才更加真切起来。

县令大人当然是不问前程行好事,盖因他自己也有心无力。

可是,胡氏一族呢?

这一次,张瑞惊骇众人的自首书里,所提及的那位曾经手眼通天,远在京城却仍能操控瑞阳县种种事宜的许大人,与当日马车之事的幕后主使何其相似?

而许青云当初一朝得势,便开始在瑞阳县埋钉子,彼时的他真的可以做到全无破绽吗?

有些事,还是由当事人亲自查出来才是最好的,不是吗?

霖阳府,许府。

一个穿着深青色长衫,面颊微肉,长须黝黑,体态偏圆,看上去仿佛一个和蔼的叔叔的男子正坐在亭子里。

谁也想不到,这男子如今竟是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纪。

而这男子,正是方才才在瑞阳县掀起巨浪的,许青云。

许青云此刻正与幕僚同座一处,若是有人得见,便会发现许青云这位幕僚,与那位据说溺水而亡的霍元远,生的一般无二。

“大人不该答应张瑞的计策,此计太过毒辣,若是一朝被识破,只怕后患无穷。

再者,若是张瑞侥幸不死,攀咬大人,又该如何是好?”

“先生此言差矣,此计虽毒,可胜在巧妙,毕竟,谁会怀疑真正策划的真凶,是她的孩子呢?

况且就算是张瑞反应过来又如何?那可是他的亲叔叔,他张家一门最后的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