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死亡峡谷(第5/6页)
“我在他的手榴弹上做了手脚,不过他一定发现了。只是因为运气好,我才没有杀死他。”
“没关系。”科特尔用手慢慢地浇了些水到帕克的前额上。“我们把这叫做上帝的恩典。”
“我知道我不应该那样做。这就是我发烧的原因。”帕克朝边上一滑,手肘落在水里的一块松散的石头上。他把手伸向科特尔,科特尔帮他翻过身来,从水里抱着他的头。他躺在那里,开始抽泣。“我怎么会下地狱呢,科特尔?永远翻不了身。我怎么会呢?他妈的怎么会这么糟?不是这样的。我怎么会下地狱呢?”
“你不会下地狱的。你会去见耶稣,请求他原谅你。”科特尔又轻轻地浇了点水在帕克的头上。
“我不会。”
“会的。”科特尔又浇了第3捧水到帕克的头上。他把他的钢盔放在帕克的肚子上,然后弯腰向着钢盔,双手合十,闭上了眼睛。“我主耶稣啊,可爱的主耶稣!你知道这个名叫杜安·帕克的人即将上您那里去吗?他一直是个好人。他经历过一些艰难的日子。现在,他全心全意地恳求您能原谅他,这样他就能来到您的身边,沐浴您的荣耀。我主耶稣!我知道您在听我诉说,即使在这条河边的这个地方。阿门。”
科特尔把他的钢盔从帕克的肚子上拿下来,重新戴在自己的头上。他把一只手放在帕克的胸口上,以缓慢的节奏移动着。
“你知道我的妹妹,”帕克说,“她上高中时是拉拉队长。现在她跟我伯祖母住在一起。”帕克的呼吸急促起来。“你告诉她——你告诉她,我从来没有对她说过什么好话,但我爱她,嗯。你告诉她,科特尔。”
“当然可以。别担心,她知道这一点。”科特尔开始唱赞美诗。
这是弗雷德里克森和梅勒斯都不曾听过的一首歌:“河流深深,主啊……我要渡过去进入营地……去到那只有和平的地方。”
梅勒斯用手捧了一捧水预备要喝。但他却看着水,任由它从他的指缝间流了下去。然后他用手掌捂住自己的眼睛,把湿漉漉的手指盖在额头上,以遮掩住自己的泪水。
他们在那里等待着,寻找东方的第一缕曙光,倾听直升机飞来的声音。天快亮时,在他们3个人保护帕克免于溺水时,他开始抽搐着死去。当救护直升机来到狭窄的峡谷上空、奋力抗争着不稳定的气流时,查兰德依然活着,直升机旋翼在机身后搅起的水雾使它看上去就像一架水上飞机。它载着两具降生到这个星球上尚未满20年的躯体离开了这里,其中一个还活着,另一个却已经死去。
那天下午晚些时候,电台里传回话说,帕克他们得的这种病称为脑型疟疾。其病原体的携带者仅出现在山区里的一种蚊子身上,普通的药物对它没有作用。因为连里还有其他人也被蚊子咬伤,得这种病的几率是很高的。梅勒斯觉得已被饥饿、疾病、死亡的阴影所笼罩。
那一天全连只向前走了3公里半。地图上的那条平缓的蓝线是地面上的一条洪流。它从陡峭的悬崖之间飞泻而下,穿过狭窄的峡谷,在需要利用绳索才能攀登的峭壁上形成了一道道瀑布。这是通往马蹄形的群山中的河流源头的唯一途径,其中之一的山峰被某个将军或参谋命名成了天帽山。
费奇认为最好爬上峡谷度过这一夜。布莱克利和辛普森却不同意。他们刚刚参加了团部的第5次军官会议,不得不在会上向马尔瓦尼解释为什么B连没有到达报告过的应该到达的地点。这个命令是由一名前线空中观察员转达的:“不得以任何理由偏离既定的行军路线。”
为离开峡谷谎报他们的位置无异于自杀。炮兵有可能会认为B连在别的地方向他们开炮。由于B连没有办法在峡谷里结成一个防御圈,也无法在岩石上挖坑,费奇觉得除了继续前进别无选择。凌晨一点,肯德尔排里的一个人在一个又陡又湿的斜坡上滑了下去。黑暗中先是传来砰的一声,然后又是扑通一响,接着就传来了压抑的呻吟。他的左胫骨骨折了,断裂的骨头刺破了皮肤。费奇告诉雷尔斯尼克先不要报告,即使营里派一名空中观察员充当传话人,他们也要等到天亮。
全连的境况如此危险,霍克和梅勒斯都睡不着觉。整个晚上,他们都蜷缩着坐在一块巨石上,裹在潮湿的衣服里瑟瑟发抖。不过,汉密尔顿却躺在他们旁边的石头上睡着了,他的靴子仍浸在水中。
“想想看,”霍克说,“这是第一次以纵队队形进行防御。史无前例的战术创新。我们全都能在海军军事学院找到工作。我们会被载入军事史。”
“这正是我担心的,”梅勒斯说,“毁灭。”(这)
他们身后是高高的悬崖。月亮偶尔会从云层里露一会儿脸,寒风从他们的后背吹过。话题忽东忽西。有他们认识的女孩。出去后打算做什么。在马特峰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构建了一个防御工事,却又莫名其妙地不要了。滚石乐队是否比披头士乐队更好。除了脑型疟疾外,什么话题都有。
“你听说过帕克试图杀死卡西迪吗?”梅勒斯问。
“是啊。骗子告诉过我。这他妈的在全连都传开了。卡西迪否认有这回事。他说这全是黑人权力的废话,帕克只是想炫耀自己。”
“你相信卡西迪的话?”
“我相信帕克的。”
“会有麻烦吗?”梅勒斯问。
“不知道。这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帕克是否是自己动的手。”
“你的意思是陶瓷?”
“我的意思是如果帕克自己没动手,那有可能会是陶瓷。但我没法确定。”
他们听着身边奔腾而过的流水声。霍克满脸愁容,不停地在他身旁的岩石上画着小五角星。
“你为没有领导这个连队感到难受吗?”梅勒斯问。
“我不知道。当然,我希望领导这个连队。但现在我只想出这个他妈的丛林。”
“你试过吗?譬如在作战中心谋个差使,就像史蒂文斯那样?”
“我这样子像个他妈的口授留声机么?你他妈的想干什么?梅勒斯,挤走我吗?”
梅勒斯觉得自己的脸有点发红。他没有回答。
“别担心,梅勒斯,”霍克说,“你他妈的还嫩得很,到我在奥戴酒吧里喝饮料的时候,你还会在这里。你有充裕的时间率领一个他妈的连队。作为新手,如果我真的一拍屁股离开了这里,你有可能会成为布拉沃5。肯德尔过几周就会离开。而古德温,”霍克吃吃地笑着,“妈的,杰克。”他模仿着古德温的语气。“伤疤嘛,他的思路混乱不堪,他的文书工作整个就是一团糟,他的电台操作也不行,但是部队能够跟着他到任何地方、任何地方。”霍克用嘴唇吹了口气。“他有自己的问题,他是个斗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