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马特峰浴血奋战(第7/10页)

谢勒坐在伤员旁边,用手在脸上擦着。脸色苍白、脸上冷汗淋漓的里德洛,正在戏谑是否要把他的点44口径马格南手枪留给古德温,尽管他和古德温两个人都有些闷闷不乐。里德洛已经因为失血昏过去两次了。

飞行员开始说话,仿佛要借此保持自己的良好心态,以忘掉眼前的危险。“通常我不会这么干,小子,但是守在D野战医院外面的一个粗野的乡巴佬上士告诉我,叫我在来的时候给你们带点吃的,不然他就拿枪朝他妈的天上打我,”飞行员大笑道,“你知道那个家伙吗?完毕。”

“是的。那是我们的枪炮军士,”帕拉克说,“他真会那么干,长官,”他补充说,“你最好对我们好一点。完毕。”

“我也这么想,小子。”电台里沉默了。

敌人的火力愈发猛烈,但直升机依旧以恒定的慢速直飞过来。更多的迫击炮弹落在了后撤人员背后的山坡上。直升机钻出云雾时隐时现地向他们逼近,桨叶剧烈地旋转着,涡轮发动机发出震耳的轰鸣。突然,悬浮在山边很小的一块平地上方的直升机颤抖了一下,失去了控制,旋翼桨叶差点碰到了上坡一侧的地面。梅勒斯看到驾驶员周围透明的座舱盖上布满了弹孔。副驾驶倒在座位上,身体被安全带支撑着,他的塑料头盔已经被子弹击碎。

直升机轰然落地,地勤组长抛出了几个袋子,谢勒和弗雷德里克森在其他人帮助下,奋力把重伤员抬上了直升机机腹的舱门。直升机在几秒钟内就拉了起来,地面上的小伙子们争相寻找隐蔽的散兵坑,顾不上去关心那些袋子里装的是什么。又一轮迫击炮齐射的炮弹飞了过来,载着伤员的直升机开始获得转弯需要的速度,向南边的山谷飞去。一只举着史密斯-韦森点44手枪的手从直升机破碎的舷窗里伸出来,朝着北边的山梁把6发沉重的弹丸全都射了出去。

梅勒斯从地上抬起头,起身向那些袋子跑过去,同时大喊其他人过来帮忙,然后把袋子拖进了山上的掩体里。袋子里装着几箱静脉输液器和注射液,几箱机枪子弹,15加仑水,一箱手榴弹,另外还有一个水手袋,里面满满地塞着正在融化的冰淇淋和两箱可口可乐。

“这个他妈的枪炮军士,够意思。”帕拉克说。

3个小时后,1排和3排成纵队撤回到了直升机山上,因为救伤直升机装不下,带着剩余伤员的队伍只能慢慢地走回来。康诺利带着温哥华的剑,他走到连指挥所,把剑交给了梅勒斯。

“你他妈的指望我用它做什么?混蛋。”梅勒斯掂量着剑的重量问。

“我不知道,”康诺利看着外面的云雾说,“我只知道如果把它跟温哥华一起送回去,会有不配得到它的人把它拿走。至少,你可以用它换点什么东西。”

“那样做不好吧,”梅勒斯说,“也许我们应该把它送回去给他的父亲。”他没有什么自信地补充道。

“什么父亲?”康诺利说,“他不会有这样的念头的,长官。你认为一个他妈的加拿大人如果有念念不忘的家和父亲,他会来参加一场美国人的战争吗?”

康诺利在泥地里坐下来,视线越过梅勒斯,盯着对面的马特峰。“他是他妈的我的兄弟,长官。”他开始哭泣。梅勒斯看着剑说不出话来。康诺利的眼泪流到了嘴和下巴上。他用肮脏的手不停地擦着泪水,把脸上抹得乌七八糟。他抬头看着梅勒斯。“他是他妈的我的兄弟。”

梅勒斯把剑放在连指挥所的地堡里。然后向1排的阵地走去,他甚至没有向费奇请示一下就重新接管了1排。

现在有15具尸体堆放在直升机山的山顶上,尸体已经变得僵硬,其中几个是被迫击炮弹炸得面目全非后阵亡的。古德温的排损失了15个人:8人阵亡,7人被送往后方救治,排里其他留下来的伤员还能够战斗。肯德尔的排损失了14人:6人阵亡,8人被送往后方救治。还有10个能够参加战斗的轻伤员留了下来。1排的42个人只剩下了20个,加上梅勒斯为21人,其中有一半受了轻伤,但仍然能够作战。加上连部和迫击炮班的人,全连的有生力量只剩下97人。15加仑的水被分成97份,每个陆战队员大约能分到一品脱又四分之一。每个人还分到了半罐可口可乐。

现在是10点15分。

他们重新分配了从包括北越军在内的阵亡尸体上搜来的水、食物和弹药。一些海军陆战队员把从北越军尸体上搞来的水单独存放在自己的一个水壶里。其他人则把来源不同的水混在了一起。水和水的区别不大。机枪手们碰了面,把他们余下的弹药做了平均分配。

一整天他们不是坐在散兵坑里,就是站在那儿,盯着山上的云雾。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喊“秋宾!”然后他们埋下身体,膝盖贴着钢盔,等待着那个让他们知道自己不是被击中的倒霉蛋的爆炸声。

到了晚上,北越军迫击炮还在不断地隆隆响着,梅勒斯觉得自己的情绪快要失控了。有时候,他会把从尸体上脱下来的第二件防弹衣穿在身上。他老是不停地盘算:如果一件防弹衣能抵御50%的炮火,两件就应该能抵御75%。如果我穿上3件,那就能抵御87.5%,4件就是93.75%。他就这样继续算下去,直到头脑迷糊无法再进一步划分下去。然后,他又重新开始算。如果一件能抵挡一半,那么两件就能抵挡四分之三……后来,他决定放弃这种计算。他起身从一个散兵坑走到另一个散兵坑与人交谈。但随后他就听到了炮弹飞来的长“嘘”声,他知道还会有更多的炮弹飞过来。他向最近的散兵坑扑过去,躲在那里,再次计算那些数字,等着一声声的爆炸。他想起在一门课上听到过,用迫击炮对付躲在战壕里的部队效果很差,但那门课的教员并没有提及炮击对部队的心理影响。

黄昏时,费奇在地堡里召开了一个排长会议。疲惫不堪的肯德尔最先到达。有关他的愚蠢行为的议论已经传遍了整个山头。他内疚地看着雷尔斯尼克和帕拉克,嘟囔着向费奇问候了一声,然后在黑暗中坐下,双手抱膝贴在胸前,等着其他人的到来。

“你还好吧?”费奇问。

“还行,连长。”

“排里呢?”

“有几个人受了弹片伤,没什么大碍。他们很疲倦,口渴得厉害。我们有两夜没睡觉了。”

“所有人都是这样。”费奇叹了口气说。

“我不是那个意思,连长。”肯德尔说。

“当然,我知道,”费奇微笑道,“嘿,我完全了解。别为这担心。”

两个人都沉默了。他们听到电台里传来一个潜听哨在离开阵地前做的无线电检查。“布拉沃1,布拉沃1,我是米尔福德。通讯检查。完毕。”康涅狄格州有一个城镇叫米尔福德,但说话的这个1排潜听哨也叫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