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4/8页)

“是,当然有血,可是那种血据后来的专家考证,它的汗血之谜,不是什么一种天生的良马的样子,而是发现费尔干那马极易染上一种寄生虫,马因那虫子的叮咬而流血。当然,这种发现很残酷,因为有无数爱马者认为那种马是一种传说中的天马,马汗血与它的传奇一样,是一种天生的奇迹。”成天叹息着,把那个装满青稞酒的瓶子打开,仰头喝了一口,好象要平息内心的某种遗憾似的,长长地出了口气。同时把那个瓶子递给了王青衣,王青衣摇摇头,青稞酒很好喝,但也容易醉人,尤其是他昨天喝了点酒后,那种痛苦让他无法承受。他关心的只是那个故事的结局。“那些汗血马怎么会到了这里哪?那匹汗血马是真的吗?”

成天的眼睛亮了一下,“这与武帝可能有关。我查过这个草原的历史,当年武帝得到天马后,就下诏在中央设苑马寺负责马政,并下令在河西各郡设牧师苑,也就是现在的牧马场,山南草原是当时最大的一个军马场,据说当时这片草原有六万平方公里,羊马二百万匹,骆驼一百万峰,牛羊无数。是当时最大的汉朝的军马基地,当时几乎全国一半以上的战马都出自山南马场。好象是在西汉后期,为了改良战马,就把汉血天马大批从大宛运到山南草原放养。我想那匹汗血马应当是这些马的后代吧?”

王青衣有些神往地看着那片草原,他来时看了一些这儿的资料,对于马场有着一定的了解,但他没想的是,这块草原竟是当年汉朝的一个马场,这个马场里能养多少战马哪?“这个马场在过去真的有那么大吗?”

成天不容置疑地说,“当然,这个马场从建成到现在共有一千四百年了,从马场建成到现在共经历过六百多次战争,几乎每个敌手都把这儿当成一个重要的军事目标进行争夺,而军马场也成了当时历代进攻西域、控制边塞的一个主要的后勤补给基地,因为马在当时如同二战时的坦克,几乎是决定战争胜负的一个重要的胜利工具,不是有人说战争的主要决定因素在于速度吗?而马是当时最快的战争工具了,就是靠着马,成吉思汗才横扫欧亚大陆,完成伟业的。”说到最后,他几乎快要长啸了。

王青衣没想到成天对于这个地方如此了解,感觉上他只是在讲述一段往事。而那往事多么地远呵,远得只剩下了影子。他觉得此时说任何话都是多余的,只有倾听才是他唯一的态度。

成天接着说:“过去太快了,让人都来不及回忆,你发现没有,才好象一百多年,骑兵就开始成为回忆了,咱们这个马场在过去光骑兵就有上万人,就是在二十年前,这儿还有个骑兵师,我当兵时,这儿只是一个骑兵团了,到了现在,就只剩下咱们这个连了,只有一百多人了,过去与现在太可怕了,好象是一种可笑的故事。”

王青衣的眉头动了一下,那种伤感一下子就逼了过来,他差点想说,就是这一百多人都快没了。这个马场以后只有牧民而没有军人了。但他觉得一阵压抑,他把自己的衣服解开,风快速地吹了进来,他的心情很快就恢复过来了,他想,我只是一个过客,我对这个马场的历史来说,只是一个读者,而不是创造者。但他觉得成天身上有种古老的东西吸引着他,他竟在心里对他充满了同情。他不能让成天再在这种忧郁中呆着了,他小心地说,“军马的历史过渡已完成了,它们就象我们一样,只不过是一种过渡而已。现在不是连坦克也开始被淘汰了吗?”

成天有些吃惊地看着他,好象对他的说法不屑一顾似的,“军马能存在一千多年,我相信它还会存在一千年的,毕竟战马是我们最好的战士。”

王青衣发现成天的弱点了,成天对于马有着种病态的狂热,好象马就是他的生命似的,这种爱太不讲道理了,很霸道,也很无理。但他又不得不相信,成天的感情是真实的。他不想再这样呆在那种由马引起的不愉快中去了,他把鞭子在手中扬了扬,对成天说,“我们到那个湖边上去看看湖水如何,那水真清,清得太没有道理了,如果在m市有这样一片静湖,简直会价值连城的。”

成天没有说话,王青衣抬起头,他看见成天举着望远镜一动不动地向远处了望着,顺着他的视线看出去,影影绰绰地好象有个红色的斑点在那里移动。

这时他听见成天自语似的喃喃着,“那匹马,它又出现了。”

十、寻找一匹马的灵魂

顺着草色看过去,那匹红色的马只是一团模糊的火焰。王青衣被一种奇怪的色彩感打动,他发现到了草原上后,很多东西竟然与他的想象根本就不一致。甚至产生了新的变异。那些绿色的草,竟然有着很多种让他想象不到的发生变异的绿色,你在早晨可能看到的那只是一种深色的带着深夜的色彩的黑绿,可太阳一出来,那些草就又成了种亮亮的绿色,到了现在,好象那些草又成了一种褐黄。它们全部都失去了早晨的那种生机,好象一群失落的灵魂,摇着一只只的手语,在说什么?当然让他不可思议的是那匹让成天惊呼的马,竟象燃烧着的火一样,在草丛中隐现着一种他不熟悉的语言。

成天把望远镜给他。那匹马立即从那只高倍望远镜中清晰地显现出来,它睁着一双大眼从望远镜中认真地望着他,它是那样忧郁,又是那样孤单。王青衣刚好与那匹马的眼睛相遇,他的心动了一下,他从来没有见到过一匹马竟然有着那样的眼睛,让人内心怦然。他把镜头后移,那匹马有些怪的体形让他吃了一惊,他把眼睛从镜片上挪开,对成天大声说:“那匹马真丑呀,那真的是一匹马吗?除了那双眼睛!”

成天被王青衣给逗笑了,“你就看到了它的眼睛,不过那双眼睛就是它的灵魂呀,你知道吗?它可能不是一匹普通的马,我觉得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可能我们看到的是一匹野马?”

“野马?”王青衣只在书上听人讲过野马的故事,只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真正的野马,他再次把那只望远镜拿起来,向那匹马看去。那匹马在镜头中好象显得很不安,它向着湖面了望着,忽然向远处飞奔而去。那匹马动起来可真快呀,好象是一辆奔驰车忽然起动时的速度,快得让人不容置信。王青衣会开许多好车,对他来说,用一个司机的眼光去评价一匹马的速度,是他最好的参照与立场。当然,他不会蠢到在成天的面前来用车与马做对比的。那匹马跑起来显得很轻松,好象它在跑动时,只是在跑着一种意境,那种优美的姿态,让他都看呆了。“这就是野马呀,它跑起来就象是一团哗哗响着的红色闪电。它跑动的时候,可能是它最优美的时候。它去了那里呢?”王青衣很遗憾地放下望远镜,那匹马跑得太快了,现在已经看不到它的身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