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第12/14页)

萨日娜含着泪水点点头,她的眼睛里充满着一种深深的担忧。马格把自己的上衣脱下来,把那只大酒壶捧起来,举向天空,一缕清香一下子就扑了下来,他张开嘴,大口大口地向下吞咽着,酒水溅湿了脸上的胡子,他感觉那些冰冰的酒水到了他的胃里,一下子就如同被点着似的,燃烧了起来,他觉得全身开始发热,好象是在靠着一个火炉似的。他渴极了,大口大口地饮着酒水,来平息着内心的火。好象是过了许久,那只巨大的酒壶里终于再也倒不出一滴酒了,他才把那只酒壶放下来,无力地把那只酒壶扔到了地上,那种轻微的撞击声让他的全身一动。他看到那日森开始晃了起来,萨日娜哭泣着扑了上来,抱着他来回地轻摇着。他竭力让自己站着不倒,他看着那日森,说:“你输了……”

那日森愣愣地看了他一眼,似乎他的酒已全醒过来,他望着马格深深地点点头,转过身走了,远远地留下一串忧伤的长调。马格就那样看着那个背影向前走,直到那个背影消失在了草丛中,他才觉得全身的力气一下子耗尽了。全身软得如同团泥。他嘴里喃喃着萨日娜,萨日娜……,萨日娜向他跑了过来,但却没有扶住他,马格卟嗵一下,倒在了地上。

他嗅到一股浓重的青草的香味,正从他的身下涌流出来。

四十二、醉羊

……马格被一种极其腥臭的味道给呛醒,那种味道膻腥无比,可着劲儿地向他的鼻孔里钻,他下意识地把头摆过去,头触到一块极柔软的部位,那个柔软之处竟然全身毛绒绒的,那些毛发软软地刺着他,他的脸上痒痒的,好象爬动着一只虫子。他把头摆过去,那些长长的绒毛又把他的头给掩住,那味道就从那柔软的物体上传过来。他的双手一直紧紧地抱着那个毛绒绒的家伙,他的头摆动了下,竟然觉得有个什么东西一直吸着自己的嘴唇,他的口干得厉害,舌头几乎不是自己的了,他轻轻地伸伸自己的舌头,竟然触碰到了一点小小的舌尖……那种久违的感受一下子把他唤醒了,他下意识地把那个毛绒绒的柔软的东西抱紧,那种柔软几乎能把他溶化。只是他觉得一切怪异得让人不敢相信,他下意识地睁开眼,看到自己抱着的竟然是一只小小的羊羔,那只小羊羔身上软得如同一团泥,软软地贴在他的身上,那股腥臭味就是从它的身上溢出来的。他下意识的把那只羊推开,白色羊羔软软地从他的身上掉了下来,如同一片落叶,落到地上时,竟然没有一丝声音,或者响了一下,但马格没有听见。他这才想到,自己刚才一直紧紧地咬着的竟然就是那只小羊的嘴巴,只是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怎么会与一只小小的羊羔去亲吻哪?他一阵恶心,哗地干呕了起来,但他干呕了半天,却只吐出了一点黄色的苦水。他试着想站起来,却感到全身被抽干似的,双腿虚软。他无力地靠在床上坐好,发现这个地方竟然那样陌生,好象是在一个蒙古包里,他一时想不起自己是在什么地方,又是在什么时候走进了这里,他使劲地想着,头疼得厉害,好象他一思考,自己的脑子里就有个虫子在叫,嗡嗡的,如同一个杂乱的飞机场。

那只羊羔动了一下,它浑身的皮毛都在微微地打着颤,好象是一团正在飘浮而下的白雪,只是那只小羊太脏了,身上竟然充溢着极大的腥臭与酒气。他隔很远就可以闻到那只羊身上的腥味与酒臭,天哪,他无法相象这只羊竟然喝醉了,而自己与一只喝醉的羊在一起,呆了一夜,或者更长的时间。想到这里,他的全身都有些发凉,他怎么也想不起自己是在什么时候,竟与这只羊睡到了一起。他迷惑地望着那只羊。那只小羊羔这时睁开了眼睛,它似乎全身都沉浸在一种深深的酒气中,它轻轻地摇动着身子,想要站起来,但却又很快跌倒,那只羊似乎与他一样,对一切的东西都感到新鲜而又迷惑。

马格被那只羊所吸引,他轻轻地蹲到它的身边,用手去拔动着它,但羊羔却试图躲开他,小心而又无力地向一边上回避着。它走动一步,又立即滑倒,那种无力的样子让人心生哀怜。马格坐到羊羔的身边,用手轻轻地抚着它那被酒气给染过的毛发。它的毛发呈现出一种怪异的深裼色,酒竟可以把一只白色羊羔的毛色给薰成另外一种色泽?

马格的头疼有些开始消散,他似乎想起来了些什么,他看着蒙古包发愣,这儿的一切都那么熟悉,尤其是墙上挂的那张他喜爱的光头歌星的画片,这不是自己送给萨日娜的吗?他想起来了,自己似乎喝醉了,可是又怎么到了萨日娜的家里哪?

这时萨日娜挑开门帘走了进来,她看到马格,高兴地嚷了起来:“你醒了呀,唉呀,你不知道,你可把人给吓死了,我还以为你还要躺上几天才能醒过来哪?”

“萨日娜,快告诉我,我怎么会在这儿。”

“还不是那天你与那日森斗酒,你喝醉了,我只好把你送到了家里,你躺了都三天了,奶奶用了一只小羊羔给你解酒,才醒过来,你看看,这只羊都醉成了什么样子了呢?”萨日娜娇嗔地看着马格。马格发现,她发嗲的时候可真好看。

“我睡了几天?”

“三天。”

“我竟然睡了三天……三天,坏了,你怎么没有把我送到连队去,这下可坏了,连里知道不?”马格焦急地说。

“我当天晚上就去连里把你的情况给说了。成天与你们的王指导员都来看过,你当时醉得都快没有呼吸了,是奶奶不让把你接走的,他们几乎天天都来看你,还让你醒过来不要胡思乱想,安心静养。”

“你告诉他我为什么喝酒了吗?”

萨日娜认真地点点头。“成天连长听了后,没有说话,他那天还把自己家里醒酒用的一种药给拿来了哪。临走时,他问我你赢了没有,我说你赢了,他才打马走了,不过那天他听说你赢了,竟然大笑起来,然后打马而去。你们这个成连长可真是个怪人。”

马格轻声叹息,“他不但是个怪人,还是个让人看不清楚的人,我这回可让他逮着了。”他忧郁地低下头,看着萨日娜说:“我醉了是什么样子?”

“你醉了一直就在那里说胡话,一会喊我的名字,一会喊着其他人的名字,好象你一直在做一个怪怪的梦,我看到你的嘴里一直在咕哝着,好象要说什么,我叫你你怎么也醒不过来,后来奶奶就想了个草原上最常用的醒酒的方法,把一只小羊羔抱来,让你抱着,没想到还真灵,只用了一天,你就好了。”萨日娜走过来,轻轻地用手抚着他的前额,娇嗔地说:“你那天可把我吓死了,你倒在地上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全身发热。我回到家里,赶来勒勒车才把你给接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