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第2/3页)
美玉之名遥遥传到都城,天子宠妃闻讯,向天子讨要此玉。
老皇帝降诏,召萧持亲自携玉,入都城献宝。
此举不过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那时人人都等着,看萧持会作何反应。
萧持没有如某些人所想的那般斩杀天使,顺势与皇权翻脸,只将吓得抖如筛糠的天使送回都城,令他代自己向天子赔罪,并附言‘玉石乃天底灵气滋养之物,当以赤子之心配之。陛下身边群美环绕,不患寡而患不均,吾不欲使得陛下烦恼,便决意当以此玉赠吾妻,望陛下谅解吾之苦心。’
字里行间那股桀骜不驯之意,差点儿把老皇帝气得中风。
宠妃以为萧持话中是在讥讽她没有赤子之心,俗人一个,不配佩玉,又气又恨,去老皇帝面前哭哭啼啼了好一阵子,却被本就不耐的老皇帝拿着天子剑划过柔软的咽喉,当即毙命。
兜兜转转,那块儿玉,竟然真的被萧持留了下来,送给了他的妻子。
翁氏女特地带着这对玉钗来见她,可见,也不是什么单纯善良的角儿。
翁绿萼并不知道李瑶光此时心中在想什么,萧持嫌她的衣柜与妆匣里东西太少,叫人搬来了许多裙衫、首饰给她,他事忙,无瑕和她细说其中的来历,因此翁绿萼也只停留在看出了其中许多珠钗玉环不是凡品,叮嘱杏香她们平时收拾时要小心些。
李瑶光见她面色淡然,俨然胸有城府的模样,心中忌惮更甚,她从不吝于以最大的恶意与防备揣测人。萧持之妻,显然是块儿难啃的骨头。
“婚仪那日,妾未亲至相贺,是怕有那等无聊之人说闲话,败坏了君侯与女君新婚的兴致。”说到此处,李瑶光带着些歉意,看向翁绿萼,神情与语气都是恭顺柔软的,但那双美丽而富有野心的眼睛里闪过的分明是暗潮涌动的挑衅之意,“故而妾今日才登门送上贺礼,女君不会责怪妾不懂礼数吧?”
瑾夫人在一旁听得微微蹙眉,也有些好奇翁绿萼会如何反应。
但愿她不是个说一套做一套的虚伪之人,若是连这点儿容人的雅量都没有,今后奉谦纳妾,她还不得醋得来将这府上给搅得不得安宁?
面对李瑶光绵里藏针的话,翁绿萼只是莞尔,轻描淡写道:“君子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陈夫人能特地走这一趟,已是对我夫妇至诚的祝福心意了,我又怎会小性至此,责怪陈夫人呢?”
她的话里含着笑意,让人听着如沐春风,再看向那双美丽澄静的眼,谁会相信她也会说一些口不对心的话?
论迹不论心……呵。无非是笑她虚情假意,话中有话。
这是李瑶光与翁绿萼的第一次正式见面,隐隐的交锋过后,李瑶光对翁绿萼在萧持心中的地位与她本人的性子,有了新的评估,也不再恋战,又客套几句之后,便起身告退。
瑾夫人见她乖顺懂礼,先前还斥责萧皎休要将奉谦与李三娘那个小寡妇扯在一块儿的厌恶之心淡了淡,还主动叫她有空便过府来说话。
“我记得,你姑母从前
是最爱交际游玩的。只可惜了,她这几年身子不好。”提起旧时的手帕交,瑾夫人的语气更和缓几分,“你既路过平州,便留在多住些时日吧,陪陪你姑母也是好的。”
李瑶光就是这样的人,她有心交好的人,就鲜少有不成功的时候。
唯有一个例外。
李瑶光掩下眼中的阴翳,柔声应是,又对着翁绿萼笑了笑,纤腰曼行,迤逦而去。
客人走了,萧皎今日也不在,去了郊外马场跑马,没人陪着,瑾夫人更没有和儿媳聊天的心思,只冷淡地打发她回去。
翁绿萼垂首,松了口气。
杏香陪着她回去,先是暗暗得意女君美貌,就是李三娘也难以匹敌,又对瑾夫人的态度感到担忧。
见四下无人,她低声道:“女君,老夫人怎么……还没有将中馈分给您帮着打理的意思呢?”
翁绿萼闲适地欣赏着小路两旁的美景,君侯府上的花匠的确个个都是莳花弄草的高手,此时春色灿烂,海棠、木棉、杏花、迎春各色花朵将这片春色装点得更为娇美夺目,空气中浮着的花香亦沁人心脾。
听杏香这样说,她故意道:“你这妮子,是见不得我好过吗?君侯在外,我整日乐得清闲,莳花作画,再自在不过了。”
话是这般说,但是……
杏香着急地又要劝,翁绿萼忍俊不禁,轻声道:“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只是这才成婚第二日,君侯走得匆忙,我不欲冒进,惹得老夫人不喜。待君侯归家,缓缓再谈吧。”
杏香一听,觉得女君说得很有道理。
她私下里和丹榴嘀咕,君侯看着脾气暴躁,但见他这几日举止,只怕也为女君美貌所倾倒,到时候有君侯撑腰,料想老夫人也会顺着儿子的意,放权给女君。
既然女君不想那么早生孩子,把权势握得牢牢的,也不错!
翁绿萼不知道自个儿的贴身女使正在为她大燃事业心,她没将李瑶光突然来访的事儿放在心上。
至于李瑶光送来的贺礼,她也没有打开来瞧瞧的心思,只径直去了松意轩探望翁临阳。
他明日就要启程回雄州了。
翁临阳见到妹妹过来,自然欢喜,又见翁绿萼眼圈儿发红,知道她舍不得自己,他心里也跟着一酸,但面色如常,甚至曲着手指在她光洁白皙的脑门儿上敲了一下。
果不其然,翁绿萼很快就皱起鼻子,瞪他。
翁临阳被她逗得哈哈大笑,那样难得畅快的笑声将她们带回了还在雄州,城门未破之前的明快时光。
翁绿萼给他带了些自己做的点心过来,又要替他检查行装,见他只得一个小小包袱,有些不乐:“虽是轻车简从,但阿兄这行李收拾得也太轻便了些。我给你做的那两身衣裳,给阿耶做的手套、护膝,你换洗的两套旧衣……竟就没了?”
翁绿萼的庖厨之艺绝佳,翁临阳许久没有吃到妹妹做的糕饼了,吃得正高兴,听得她唠唠叨叨,无奈道:“毕竟我一男儿,出身在外,哪有那么多讲究?凑合着穿就是。”
翁绿萼叹了口气,有些嫌弃地睇他一眼:“难怪阿兄今年二十有四,也没能求娶佳人过门。这样不爱讲究,仔细招人嫌弃。”
现在可不就是招嫌弃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