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第2/4页)
蔡显
点头,道了声劳驾女君,便见女君素手轻轻拆开桌上那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包袱,露出里面宝物真容。
那是一座方圆四寸的玉印,四四方方,代表着天子享有四海,是天地四方的权威。
蔡显粗粗一看,已是心惊,顾不得其他,连忙走近了查看,见玉玺上钮交五龙,五龙相背而踞,尾部交缠,瑞目圆瞪,极具威严。
他再抬起玉玺一看,下面的八个大字映入眼帘,蔡显心中一定,小心翼翼地将玉玺放下,对着翁绿萼恭敬道:“不知女君从何处得来此物?”
翁绿萼摇头:“机缘巧合,我不过一内宅妇人,不知该处置此物。如今托于军师,我便也放心了。”
见女君不愿回答,老人精蔡显自是不会再继续问下去,客气几句之后,亲自送了女君登上车架,他在军衙门口驻足片刻,再也掩饰不住心中的激动,不顾两条旧疾发作的老寒腿,快步去往西屋,给萧持去了一封信。
那些人苦寻而不得的玉玺,却在阴差阳错之下,被君侯之妻所得,献于君侯,这岂非天命所归之兆?
……
蔡显的激动与快乐并不能感染萧持分毫。
他记起元绛珠可能就是皇城中那位备受冷落的公主时,距离他们自平州出发的那日已经足足过去了两日一夜。
萧持想起可能随时会落入险境之中的妻子,五内如焚,纵马狂奔,厚厚的风雪扑面而来,将他眉上凝出两道冰晶也毫不在意。
挟翼与他相伴多年,通晓人性,此时也感知到了主人急如星火的情绪,自是拼尽全力,撒蹄奔跑。
翁绿萼给的那袋苹果糖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萧持腹热心煎,自是喝不下水、吃不下东西的。但挟翼一路疾驰极为辛苦,除了让它喝些干净的雪水,萧持也会给它些苹果糖。
得了绝世美味小糖块的挟翼动力十足,原先两日一夜的路程,被缩短至一天。
直到深夜,他单人快马,入了平州城。
“君侯归!”
“君侯归!”
翁绿萼睡得正香,听到外边儿逐渐喧闹起来的动静,人也只是皱了个眉头,翻了身接着睡。
直到杏香轻手轻脚地掀开蜜合色的帷幔,小心翼翼地睇了一眼沉得仿佛快要滴落冰水的君侯,上前去摇了摇将自己裹成一团,睡得香沉的翁绿萼,轻声道:“女君,女君……快醒醒。君侯回来了。”
持续不断的细碎声音入耳,翁绿萼有些烦躁地睁开眼,她刚一睁眼,满目酸涩。
她忍不住用手蹭了蹭眼睛,嘟囔道:“杏香,你也睡糊涂了吗?夫君怎么可能现在回——”
满室的薰暖香气中,突然闯入一抹极为冷冽的色彩。
有一座巍峨玉山般的身影,落在了那床绣着凤穿牡丹的被衾之上。
翁绿萼怔怔地抬起眼,便看见数日不见的,她的夫君,正站在床前望着她。
此时已是深夜,女使们被萧持惊醒,匆忙点了灯,但光线昏暗,他逆着光站着,脸上神情便显出一股令人捉摸不透的深幽。
翁绿萼的心口砰砰直跳,她一骨碌坐了起来,不顾纤细的身子暴露在寒风之中,探过身去牵他的手,被他犹如冰块儿般的手冻得一激灵,一双还残留着睡意的眼眸中却满是欢喜:“夫君,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她伏在他腰腹间,抬头看他,却见他面容隐隐沉肃,眉上、眼睫上甚至还挂着霜雪,但他的眼睛却极亮,压过了满脸倦容,含着深沉意味的视线径直落在她无知无觉的娇媚小脸上。
翁绿萼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些许不对,她有些迟疑地想要放开他的手,却被萧持反过来紧紧握住。
“你们先下去。我与女君有话要说。”
杏香有些担心,君侯风尘仆仆地漏夜归家,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两人不会又吵架吧?
杏香低眉顺眼地退了出去,随着木门关上的‘嘎吱’一声轻响,翁绿萼心里一跳,醒来见到他归家而升起的欢喜之意渐渐冷却,她看着他不发一言的冷沉表情,不解道:“夫君?你何以不理我?”
听出她话中的委屈和懵然之意,萧持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心潮一阵汹涌。
他在路上遇上了军师蔡显派去给他送信的人,接过信一看,萧持非但没有被蔡显信中所透露的欣悦与对女君的赞美之意感染,反倒升起了一股熊熊怒火。
这簇火苗没有被迎面的风雪扑灭,反倒越燃越烈。
萧持放开她的手,扯过床上的被衾披在她身上,力道有些粗暴,翁绿萼身子一暖,却又被随即落在她耳中的那道质问声吓得一愣。
“玉玺,是你从元绛珠手中得来的,是不是?”
听得他有些冷然的声音,翁绿萼仿佛猜中了他为何不悦。
她重又寻过他的手握住,试探着道:“夫君,我阿兄先前并不知阿嫂身份,至于那玉玺,也是我阴差阳错之下意外发现的,我已将它送去给军师保管,你明日便能瞧见了。”
萧持如何不知道她的小心思,到现在了,她还在担心他会疑心她的兄嫂串通一气?
他在乎的何曾是这个!
“你发现了元绛珠的不对劲,却不呼人进来保证你的安全,反而让自己身陷险境之中。”
“只为了那么一块儿破石头?”
萧持的声音沉而怒,他想起自己这一路来归心似箭、忧心如捣,这个女人却丝毫没将她的安危放在眼中,傻乎乎地信任一个连身份都是假的,对她虚与委蛇的心机深沉之人,她何曾将自己走之前的叮嘱放在心里过?
萧持越想越觉得不快,这种怫然不悦的心绪中,后怕占了上风。
他无法想象,若是元绛珠生了歹意,利用姑嫂关系之便遮掩了外边儿女使、卫兵的认知,将她劫出平州。
萧候之妻的这个名号,在胥朝王室、裘沣之流眼中,应当还是很好用的。
他们以她为质,会对他怎么狮子大开口,甚至举兵相压,萧持都不畏惧。
但他无法保证,她落入那伙人手中,会一直被以礼相待。
光是想到她有落入敌手,饱受折磨的可能,萧持便感一阵心如刀绞。
他语气之中的愠怒与后怕太过明显,翁绿萼一怔,心里一柔,知道他必定是得了消息,急急赶回来的,一路上不知有多么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