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第2/4页)
本朝自成祖皇帝起,从南京北迁京师,为的是守住国门,因此大凡京中贵女几乎没人不会骑马,连沈棠宁也不例外。
年幼的时候,父亲沈弘彰为了逗她开心会亲自抱她上马玩儿,后来长大成人,身体不太好,沈棠宁骑马的次数便渐渐屈指可数了。
连着三日骑马,她的大腿内侧已经被磨出了血,只是不欲被人知晓,夜里趁着大家休息的一个时辰,强忍着疼偷偷寻了个没人的地方上了点药。
回营地的时候,看见谢瞻站在一棵树底下,似乎是在等她。
沈棠宁加快步子走过去。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去休息?”
谢瞻说道:“睡不着,我们走走吧。”
沈棠宁还想说什么,谢瞻已是握住了她的手,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就直接将她拉上了马。
“还有两刻钟的时间,跟我去一个地方。”
……
沈棠宁闭上眼睛,感觉到夜风从脸颊两旁轻柔地吹过,好像能够驱散一整日赶路的疲惫。
“还疼吗?”他在她耳旁轻声问。
“用了你给的药膏,早就不疼了。”
沈棠宁以为他问的是那日被蛇咬伤的伤口。
谢瞻不置可否,默了片刻,。
“骑马时打开膝盖,不要紧贴着马身,还有,衣服穿轻薄些,你整日穿这么厚,自然大腿都磨破了。”
沈棠宁惊讶地侧过脸去,四周向后不断后退的树木中,谢瞻朝她呲牙一笑,月光下,那口牙白得刺眼。
沈棠宁涨红了脸,他……他该不会都看见了吧?气得她朝着他胸口就捶了过去。
谢瞻哈哈大笑。
不知跑到了何处,谢瞻顿住马。
两人下了马,在水边慢慢走着。
水边的芦苇丛在风中轻轻荡着,不远处月光皎皎,星河低垂,在静谧中缓缓流淌,美得宛如一幅夜景画卷。
“从年幼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想,不靠家族封荫报效国家,凭一己之力成为顶天立地的大将军,就能够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谢瞻低沉的声音飘散在夜风中。
“你已经是了。”沈棠宁说道。
谢瞻却自嘲一笑,摇了摇头。
他还想要保护谁呢?
以他的如今的身份地位,还有保护不了的人吗?
沈棠宁不懂。
“团儿,你如今还在怪我吗?”谢瞻忽然抬起头,神情极为认真地问她。
沈棠宁怔住了,沉默下来。
曾经,她自然是非常非常介意的,以至于成为了她心中的一个疙瘩。
只要一见到谢瞻,都叫她忍不住想到那一夜的屈辱与恐惧。
和落魄的她相比起来,他天生出身显赫,自幼得隆德帝爱重,是养尊处优且目下无尘的世家贵公子,她一直以为他那些显赫的军功政绩不过是隆德帝爱重侄儿、众星捧月的产物。
可就是这样的谢瞻,在边豫叛军即将兵临城下之时,他宁可遭受指责,冒着生命危险也不愿放弃那些被众人视为累赘的宁州百姓。
每每敌人来袭,他总是第一个冲到队伍面前,丝毫不在乎自己满身的旧伤。
她亲眼见到他的冷静睿智,杀伐果断,甚至还愿与百姓将士们同桌而坐,分食着最朴素的粗茶淡饭。
那时的谢瞻早已不是京都城中高高在上的世子爷,只是一个爱民如子的年轻将军。
或许人都是复杂多面的,就像娘说的一样,没有人天生完美无瑕,她看到的那一面恰巧是他不好的一面,但并不代表他就是一个不好的人。
更何况,谢瞻还曾两次不顾自身安危救她性命,她再愚蠢是非不分,也不可能不认救命之恩。
“我相信你说的话。”沈棠宁轻声道。
沈棠宁回娘家后,谢瞻曾经去温家和她解释,那天晚上他之所以险些强迫了她,是因为喝多了酒。
她就这么看着他,那双澄澈似水的杏眼,仿佛可以一眼就能望到底,无比认真。
看着这样的一双眼睛,当初,他怎么会想着对她做出那样无耻的行径?
谢瞻神色复杂地看着沈棠宁。
如果说之前因他先前对沈棠宁做的那些龌龊事情而生了懊悔——这种懊悔也不过是后悔他自己操之过急,吓到了沈棠宁,那么此时此刻,他心里总算真正有了几分羞愧。
他是个男人,一个既庸俗又再普通不过的男人,会嫉妒萧砚,会对她产生欲望,想要得到她的身体,有时这些念头甚至还会可怕地占据了他全部思想,连自己都控制不住。
那天晚上他的确是被欲望和嫉妒冲昏了头脑,过后还编出自己喝醉才导致失控的这些话来搪塞她,以乞求她的谅解。
而她,现在竟真的信了。
更可怕的是,这种信任,源于信任他可靠的人品。
谢瞻从脖颈上摘下一块玉牌,亲手放到沈棠宁掌心。
“这是我留给圆儿的礼物,日后,你替我交给她吧。”
那玉牌触手温润,还带着男人温热的体温。沈棠宁低头仔细端详,发现其上雕刻了各式的祥云图案,最中央的是瑞兽麒麟,看得出来价值不菲。
“这是你这个做爹爹送她的礼物,为何要我来送?”她不解。
谢瞻轻描淡写道:“哦,没什么,你送和我送不一样吗?你先前一直想和离,我想了想,我行军打仗常年不常在家中,照顾不好她,不如你带圆儿走,你若想改嫁,我也不拦着你,只是不能嫁给……”
他嘴角抽了一下,“姓萧的那个狗东西,万一以后你再不让我见女儿,我这个当爹的总得送女儿点东西,免得她以后出嫁了埋怨我小气。”
“……”
沈棠宁极是无语,把玉牌还给他道:“你放心吧,就算和离了,我也不会让你这个爹爹见不到女儿,何况婆母和公爹也不会同意我带走圆儿的,你要送就自己送给圆儿。”
谢瞻没有接过玉牌,又从怀中取出两封信递到她的手里。
“你只需把这封信交给他们看过,他们一定会答应,”顿了顿,“还有和离书,这也是你一直想要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为什么不能亲手交给公爹和婆母?”
沈棠宁心里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谢临远,你对我说实话,是不是没有五天的时间了,你到底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