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第2/4页)

“奴才愚钝,却明白拜什么菩萨烧什么香的道理,绝不会给万岁爷添腻烦。”

胤禛挑眉,父女俩这点倒是一样,嘴都挺能说。

他慵懒靠在矮几上,垂眸睨着耿佳德金,“你可想清楚了,皇阿玛的人,想让朕放心用,要付出的比旁人多。”

“不管前程如何,朕这里,却是没有回头路给你走。”

耿佳德金心下一喜,想也不想脑门儿就磕在黑金石的地面上,声音铿锵有力。

“奴才谨遵主子爷吩咐,无论前程如何,万死不悔!”

男人有的通病,耿佳德金有不少,但他在正事上还算拎得清。

不然满大清包衣那么多,有本事的也不缺,怎么就他被抬旗,混成了仅次于托合齐的得意人呢。

他心里清明,太上皇和眼前这位都不是好糊弄的,帝王心眼子怎么算都比他多。

所以耿佳德金从开始就走一条路子到黑,该耍的心眼子他不少耍,到了主子面前,他有什么说什么,从不隐瞒。

这才是太上皇一直喜欢用他的原因。

在胤禛面前,这路子也对他胃口。

做帝王的,不怕底下人笨,就怕笨还要自作聪明。

胤禛轻笑了下,随手扔下本折子到耿佳德金面前。

“看看,告诉朕你看出了什么。”

耿佳德金双手恭敬捧起折子,越看越心惊。

这竟然是河南官商贪赃枉法的罪证,上到河南总督,下至县里乡绅,厚厚一沓子全没个干净人。

可他是奔着銮仪卫和禁卫营去的,皇上为何要他看这个?

看完后,耿佳德金心里哆嗦,手上却稳稳将折子托到头顶,沉声回话。

“回万岁爷,以奴才拙见,河南官场……该换血了。”

“说得好。”胤禛起身,缓步至耿佳德金面前,含笑亲手将人扶起来。

“若让你去河南,朕给你两年时间,手段不论,只管拿到证据,替朕肃清河南官场,你可做得到?”

耿佳德金受宠若惊地起身,闻言有点傻眼,到底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一时没敢回话。

胤禛比耿佳德金高一个头,居高临下看着对方,平静吐出钩子来。

“若你能做到,河南总督的位子朕留给你,京中也不会缺你站脚的地儿。”

“不急着给朕回话,你可以回去仔细思量清楚。”

耿佳德金呼吸一窒,他在銮仪卫只是从四品的掌司。

巡抚掌地方驻兵,不可能让他去担任,只可能是知府,是正四品,也算高升了。

虽然地方官员比京城官员天然地位低一截,可五省总督……可是正二品!

若将来差事办好,能在京中加授官职,至少也是从一品的大员!

两年后,他才三十九,往后的前程谁说得准!

就算前头有刀山火海,这么大的诱惑摆在面前,耿佳德金也愿意去闯一闯。

只是惦记着不能给皇上留下毛糙心急的坏印象,耿佳德金强压着激动,抖着嗓子应下。

在他告退之前,胤禛又叫住他,语气意味深长。

“机会朕给你了,也只有一次,若你做不到,或者移了心思,你耿氏全族都会被除籍问罪。”

耿佳德金心头一凛,赶紧躬身。

“主子爷的话,奴才谨记于心,绝不敢忘!”

*

待得耿佳德金离开,苏培盛轻手轻脚替主子换了茶盏。

“万岁爷,可要安排粘杆处派人盯着?”

胤禛靠在明黄色软枕上,闭目凝神,“不必,他是个聪明人,朕想看看他能做到什么程度。”

如果真有人盯着,一旦被耿佳德金发现,反倒是帮他保持清醒。

胤禛只看结果,过程……他想知道的时候,自有法子知道。

思忖片刻,胤禛沉声吩咐,“山西那边,往噶礼身边安排几个人,万不可打草惊蛇,只管将他的一举一动报上来便是。”

“嗻!”苏培盛顿了下,小心翼翼觎主子一眼。

“敦郡王那边刚才派人进了折子上来,说是追封端和帝和立太子的章程拟好了……”

“放着吧。”胤禛休息够了,又回到御案前继续批折子,没看苏培盛放在一旁的礼部折子。

“让他们安生过个中秋,过完了大日子,朕再好好跟他们算账。”

若是没有耿舒宁说起牛痘的事儿,以胤禛的急脾气,这会子早就开始发作了。

但眼下常院判那边还没验出个结果。

防治天花对大清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若牛痘真得用的话……这账,胤禛就有底气慢慢算,还能算得更深刻些。

即便是老爷子到时要问责,也开不了口。

思及康熙,胤禛想起万寿节来,蓦地顿住朱笔,看向苏培盛。

“离万寿节……还有不足一个月。”

苏培盛已经不是会被主子问懵的苏大总管了,立时低头回话。

“舒宁姑娘许是忙着伺候太后,倒没跟奴才说什么,晚些时候奴才叫赵松请姑娘过来?”

胤禛一听这话,心里就有些微妙着恼。

那小混账是以为有了牛痘,其他的万事都不用管了,只等着出宫当寡妇去?

他若有所思问苏培盛:“你说,她到底是怕朕,还是不怕朕?”

苏培盛心里叫苦,这男女之间的感情,您问我一个没了根的奴才合适吗?

可话又不能不答,苏培盛绞尽脑汁,委婉着劝——

“奴才觉着,万岁爷自打登基后,天威愈发叫人敬畏,姑娘当是也不例外。”

“奴才忘了打哪儿听说,说这女人就跟花儿似的,一味地风吹雨打总归养不住,得小心些伺候才长得好。”

胤禛:“……”他,伺候那小混账?

他轻呵了声,斜睨苏培盛一眼,“你是忘了打哪儿听说,还是自个儿琢磨出来的?”

苏培盛嘿嘿笑着讨饶,“瞧万岁爷您说的,奴才一个没根的玩意儿,琢磨女人……咳咳,琢磨养花儿作甚呢。”

实话就是说,就皇上的刻薄劲儿,连太后都怵。

不用琢磨苏培盛都清楚,那小祖宗已经够大胆的了,就是不想伺候主子爷呗。

这还不哄着,那人肯定颠颠想跑啊。

胤禛安静垂眸,批了会折子,待喝茶的时候才空出脑子来寻思。

苏培盛说得也不是没道理。

以前都是直接将人提溜到跟前儿,虽功劳还未定,稍微对她好一点也无妨。

也省得这混账看见自己,总跟受了惊的小动物一样,只想着躲。

*

耿舒宁白日里在小库房忙完,用过晚膳,才迎回了从畅春园回来的太后。

瞧太后的神色,这趟畅春园之行没什么波澜,太皇太后态度应该也不错,否则太后不会带着浅笑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