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每个凶手(第2/3页)

薛白说着,将身契重新递给殷亮。

“原来如此,我竟没有留意过。”殷亮再仔细一看,不再看那难以辨别的形状,只看疏密,不由恍然大悟。

“县尉。”郭阿顺赔笑道:“县尉体恤下民,小人能理会,愿放了她的身契。”

“假的便是假的,我可以证明给你看。”

“不必,不必。”郭阿顺道:“县尉说是假的那便是假的,小人愿认这个亏……”

“那好,现在查你伪造文契,掠良为奴一事。”

薛白说罢,径直一拍惊堂木,喝道:“将这郭阿顺押下去看管,等本县尉查明。”

“县尉,这……”

齐丑还在犹豫,姜亥已到了近前,一手将那郭阿顺摁倒在地。堂上差役骇于他的气势,个个不敢多言。

明府呢?

“已回府去了。”

傍晚,郭涣脚步匆匆,赶到离县署不远的吕令皓宅。

入了门,迎面便见两名美婢上前呼道:“郭公来了,先用茶汤吗?”

“我有急事。”

“阿郎在后堂。”

后堂灯火通明,恍如白昼。堂中站着五名小少女,长的是一样的身形,远远看去十分整齐,近看却各有千秋,甚是难得。

吕令皓正拿起一名少女的手掌,仔细观察着。

“明府。”

“好啊,青葱玉指,一点瑕疵都没有。”

吕令皓感慨着,将那只小手放到鼻间,深深闻了闻,似陶醉于芳香之中。

“昨夜宴后,郭元良送的礼,他是费了心的。”

郭涣道:“明府,郭阿顺被薛白扣押了。“”

“为何?”

“伪造文契,掠良为奴。”

“他的文契造得巧夺天工,薛郎凭甚捉人?放了。”

“只怕是不肯,贵妃义弟确实是硬气。

吕令皓笑了笑,踱步欣赏另一个少女,随口道:“王彦暹不硬气吗?”

“可王彦暹毕竟没有背靠大树。”

“去把郭阿顺放了,再告诉齐丑,他这个灯笼点得太亮了,本县要让薛白在偃师县两眼摸黑。”

“只是长安那边……”

“有我在。”

“喏。”郭渙当即退下。

吕令皓低下头,闻着眼前少女的头发,道:“方才听到的,一个字都不能乱说,明白吗?”

阿郎放心,奴……奴婢明白。

“叫‘阿爷’。

“阿……阿爷?”

“只要你听阿爷的话。”吕令皓温柔地抱住眼前的少女,安抚道:“阿爷能把你们都攀上高枝。”

偃师县牢。

“咔哒”一声,牢门被打开来。

齐丑躬着身子,赔笑着把郭阿顺请了出来。

“我家二郎与县尊是何交情都不懂吗?”郭阿顺一边走,一边骂道:“这新来的县尉怎回事,看上那小骨架了,要英雄救美?我还没养,还没调教啊,没见过世面的土狗一只。”

“是,但还请郭掌柜暂避一避,这阵子就别在偃师县待着了。”

“怎么?压不住一个县尉?”

“这个年岁的状元郎是何来路,郭掌柜能不懂吗?”

“让他一遭。”郭阿顺遂拍了拍齐丑的肩,“莫让我等太久,待我回来,请你喝酒。”

齐丑笑道:“我可等着,那便连夜出城吧?”

“城门没关?”

“为郭掌柜开便是,这城里什么不是县令说的算。”

齐丑很清楚,他放了郭阿顺,薛白一点办法都没有。

次日。

薛白依旧开堂审案,仿佛不知道自己捉的人已经被放了。

在差役们想来,这位新任县尉为了面子也只能装糊涂。

但到了午时,薛白却招过齐丑,问道:“人呢?”

“这……小人也是听令行事。”

“放了?”

“县尉也许不知郭阿顺是什么来路,其实……”

“腰牌给我。”

齐丑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薛白竟是要撤了他的班头。

他连忙道:“县尉,你听我解释……”

下一刻,有人在背后一脚将他踹倒在地。

齐丑转头一看,终于是忍不住怒气,眼中闪过愠色。

他毕竟也是一条好汉,魁梧健硕,才能当上这捉不良帅。

“拔刀啊!”姜亥喝道,“要我服你,拔刀砍我。”

“你……”

姜亥抬手便给了齐丑一巴掌,将他抽懵在地,先是扯下他的腰牌丢给薛崭,又拿起横刀“咣”地一下拔开来。

他持刀在手,环顾了周围的一群差役一眼,道:“县尉给过你们机会,出了这么大疏漏,现在县尉要撤换了班头,哪个不服气?”

“啖狗肠!问你们哪个不服气?!”

“服,服气。”

“你过来。”姜亥冲应声的人抬手一勾,问道:“你叫甚名字。”

“柴……柴狗儿。”

“中午与我一道用饭。”

柴狗儿当即面如土色,没想到自己一时嘴快,要挨这样的惩罚。

姜亥却觉这是莫大的奖赏,拍了拍他的肩又是咧嘴而笑。

“既然都服气,来,往后偃师县的捉不良帅,就是他……薛崭,薛帅头。”

莫说旁人觉得这是在闹着玩,就连薛崭自己也不甚有底气。

偏是一个杀神般的人物在堂上作威作福,没人敢反对。

薛白不必与这些差役一般见识,又审了一个案子,果然,吕令皓请他过去吃茶。

“薛郎啊,你这是在做什么?”

明府莫怪,齐丑私放了重要犯人,我实不能无所作为。”

“那是本县……”

薛白抬了抬手,压低了些声音,道:“明府可曾写信给吴将军了?”

“何意?”

“若可以,我亦不愿得罪人、不愿查那案子,但不知如何交代?”

吕令皓眼神闪动,末了,笑了一笑,问道:“郭阿顺……与你的‘交代’有关不成?

薛白反问道:“明府认为,我能用他来交代吗?

吕令皓感到了一丝凉意,遂不说话,摇了摇头。

他懂薛白话里的意思,从郭阿顺查到郭元良、郭万金,拿这个巨富来担当罪责。

但不可以,他与郭元良的交往太深了。

“那明府以为我能拿谁交代?”

“薛郎问我,倒不如问右相。”

“我正是问过右相才来偃师。”薛白忽然强势起来,道:“那现在撤换齐丑与否是否也该问右相?”

吕令皓还未见过如此强势的下属,竟是瞬间被逼到了必须做决择的时候。

要么保住齐丑,与薛白翻脸,各找背后人脉;要么暂时放弃齐丑,继续观望薛白的虚实。

一艘大船的舱房当中,郭阿顺才刚刚醒过来。

他推开身边的两个妓子,推开窗子往外看了一眼,发现船只竟没有去洛阳,而是顺流而下,到了洛河与伊河的交汇处,此时正停船在南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