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援手(第2/3页)

“是,三年前县尉救过我的命。”

“是你藏了王仪?”

“没……没有……”

“还狡辩!后进院的钥匙已经从你屋里搜出来了,他躲在哪里?”

“我……我说了,你们能饶我吗?”屋中的婢女已经大哭起来,泣声道:“翠儿只是犯了小错都被杖死了……我……我还能活吗?”

“贱婢,有的是办法让你招。”

啊!

不要……

里面“嘶”的一声响,李十二娘当即踹门进去,也不拔剑,只用剑鞘就以一敌二击退那两个壮汉。

“你快走!”

那婢女当即就跑,跑到院门处,却是撞在一人身上。对方直接便捉住她的头发,一巴掌抽上去,将她抽得满嘴是血。

“贱婢,带下去。”

“喏。”

庑房中,李十二娘才打退那两名大汉,跃过屋门一看,小脸当即便绷了起来。

“这不是公孙大娘的弟子吗?”郭元良笑着,把手比到膝盖以下,道:“还记得吗?

你小时候才这么高,是我给了你一块定胜糕,救了你的命。”

他抬手一指李十二娘,调侃道:“小不丁点大就不知道有多馋,看见吃的都走不动道。”

“馋”这个字入耳,李十二娘有些生气,握紧了手中的剑柄。

“可惜,我没看出你是个白眼狼。”郭元良道:“我这辈子救人无数,最不该救的就是你,真是一点忙都不肯帮啊。”

“你把她给我放了!”

“我送出去的人,闯了祸,我得负责到底,对周县令是这样,对公孙大娘也是。

说着,郭元良的脸色郑重起来,道:“你不懂事,就别多管了。我只提醒你一句,人不能忘了自己的出身,忘恩负义,是要遭世人唾弃的。”

下一刻,有端着酒壶的婢女跑来。

“表演要开始了,快过去吧。”

“阿爷,我先走了。”

“表演尚未开始,你要去哪?”

“肚子疼。”

杜五郎凑在杜有邻身边低声说了一句,抱着肚子便往外走。

出了这周铣的大宅,他匆匆登上了马车,马车当即转回杜家,杜五郎却不知何时下了车,独自到了道德坊的丰味楼。

“二姐。”

“真找到那人了?”杜始有些诧异。

“有一个婢女端酒过来时,与我说,有人要见我,让我申时三刻,一个人到星津桥。

“见你?为何?”

我也是春闱五子,名望很高的。”

杜始道:“那你去吧,我派人暗中保护你。”

“那我真去了?”

先去换身衣服。’

申时三刻,一身普通布衣的杜五郎走上了洛河上的星津桥,转头看着周围的行人如织,忽有些担心。

换了衣服,对方不就认不出自己了吗?

也不知傻站了多久,夕阳在洛水上洒下点点金光,天马上要黑了,不少行人都赶着要回家。

忽然,有个卖糖葫芦的撞了杜五郎一下。

“那艘船到桥下了,跳下去。”

“哎,你?”

不等杜五郎唤,对方已走远了。

他只来得及转头扫了一眼,却不知哪个是二姐派来的伙计,而紧接着那艘船已经到桥下,他直接错过了在左边跳船的机会。

真是不想跳……

“哎哟!”

船夫只顾划浆,船篷里坐着一个中年男子,看起来既狼狈又文雅。

“你是谁?”杜五郎问道:“是你给我的纸条吗?”

“你是春闱五子杜誊?

“你认得我?”

“我家阿郎与杜公子美是至交好友。杜公在巩县、在陆浑山庄时,与我家阿郎相谈甚欢,后多有书信往来,提及过五郎。

“真的?我以为他只夸薛白。”杜五即问道:“那你阿郎就是王县尉了?”

“是,我名叫王仪,从小与阿郎一起长大。”

“你有什么话告诉我?”

“说来话长。”

王仪转头看问洛水上的船只,眼神有些担忧,之后才说了起米。

“骊山宫的刺驾案,阿郎听说了。那些难民里有人被逼得造反了,有可能;里面原本就藏着反贼,也有可能。”

“什么意思?”

“阿郎病时说,圣人十年不到洛阳,而天下钱粮悉集于洛阳,河南府乱像丛生,乃是最先开始糜烂的一个地方,若不能痛下决心,割肉治疾,不出十年,天下必乱。

“怎么可能?”杜五郎震惊不已,他还是初次听到这种说辞,脱口而出道:“从古至今,可再没有这样的盛世。”

“盛世?”

这两个字忽然让王仪红了眼,反问道:“你知道这盛世怎么来的吗?”

“我……”

“偃师县的田地,都不知有多少年未分到过丁户手里,大户们一起推郭涣任录事,一任就是十七年,代他们侵占良田。”

王仪的时间很紧,只能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主要让杜五郎大概了解情形。

田和三亩宅田只出绢三匹,一亩田竟只三十余钱就买下。编户越少,分摊在百姓头上的税越多,如此,逃户越多,为他们种地的私奴愈多。偃师县的田地,只有不到半数还在百姓手上,不到五千户缴着一万户的税,而其它田地皆为县中大户、寺庙、官府所有。”

“他们做一份假契书,便能强占了一家农户的田地;或是趁着对方缺钱,四十亩良“不仅如此,他们还勾结商贾,每逢有州县受灾,他们便利用义仓的粮食,低价购买外地田亩、宝货。灾民无粮可食,只能卖儿卖女;之后,他们再用所得这些钱财、美色贿赂更多的官员,从扬州、洛阳、长安、涿州,整个漕运上的关卡他们都打通了,走私,偷运……

偃师县衙。

薛白将手中的账簿放了回去。

虽还没有切实的证据,他已大概能推测出来从偃师县到河南府的吏治败坏到什么地步。

这不是一朝一夕的问题。

从天子不到洛阳,却需要天下能供应关中起,是一个个名臣构建起了给长安输血的血脉。

先是裴耀卿“转漕输粟”,增加了运河效率;李林甫的和来之法,运轻货再购粮食;

杨慎矜三兄弟出任太府、监京仓、水陆转运使,开始利用漕河给天子私帑运送珍宝;再到韦坚开广运潭,令本州征折估钱,州县征调进贡,不绝于岁月……

天子带头疯狂敛财,宰相为了这权力疯狂坐赃迫害政敌,带来的必然是整个河政的迅速糜烂。

短短十余年间,烂得不成样子了。

薛白把脑海中的所有线索连起来,王彦暹应该是已经查到证据了,因此被人长年下毒,病了,结果又因华清宫的变故,引发了这些人下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