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第3/5页)

听说裴月臣遇袭时,杨铭还在府中摆弄他的花草,小心翼翼地把两条肥硕的蚯蚓从池塘边的泥土里头落到庭院东面的土里,心里盘算着等过两天,若是人活着也就罢了,若是死了就去将军露个面以示哀思。

而当封城一事传来,杨铭腾得站起身,扎着满是泥的双手,惊异地问自家师爷:“封城?现在不是马市吗?”

师爷道:“谁说不是呢?祁将军调了兵来,直接就封了城,现下正满城搜捕凶犯。”

“马市交易岂能轻易喊停,就为了个裴月臣,她居然敢封城!”每一次马市交易都是税银的重要来源,杨铭大急,匆匆就要往外走,片刻后复转回来,“来人,更衣,我要去归鹿城!”

家仆一阵忙乱小跑,服侍净手的净手,更衣的更衣,备马车的备马车。

杨铭出现在归鹿城军所时,头戴官帽,身穿官袍,脚蹬官靴,身后还跟着师爷和一众府兵,端得是一派封疆大吏的威仪。他进军所时,把军所内的几名留守小兵都吃了一惊,因孙校尉不在,小兵也不敢相拦,杨铭带着人直闯到后院。

“孙校尉呢?他在何处?”

明明知晓孙校尉此时不在军所,为了逼出祁楚枫,杨铭故意朗声道。

祁楚枫从房中出来,并不急着与杨铭打招呼,而是先细心地关上门,然后转身抬眼看向杨铭。

“祁将……”

杨铭刚开口,便被祁楚枫以手势制止,示意他往前院走。不待他做出反应,祁楚枫率先往前院行去,他只得跟上。

直至正庭,祁楚枫方才停下脚步,看向杨铭,神情带着明显的不耐烦:“杨大人,有事?”

杨铭见她这般态度,自然不满,便也直截了当道:“我听说归鹿城封城,今日正是本月马市头一日,上万宗生意都等着交割,岂能封城。所以我是来命孙校尉速速解除封城,恢复马市正常。”

祁楚枫直等到他说完才漠然道:“不行!城内有东魉人行凶,抓到凶犯之后才能解封。”

“祁将军!”杨铭火了,“你可知晓这马市一日的交易额是多少?税银又是多少?岂能轻易封城!”

“凶犯所携兵器尽数带毒,一旦继续闹市杀人,会造成严重死伤。”

“我以为,可以增派兵力,在马市内维护商客安全,也可以严密把控各处要道包括城门,但封城绝不可行。”

“此事我已决定,由我一人承担,杨大人请回吧。”祁楚枫冷漠道。

“祁将军!你可知这样封城一日会造成多大的损失?”见她如此专横跋扈,杨铭怒极,指向军所门外,“你去问问外面那些人,问问他们是性命要紧还是钱两要紧?你以为他们会感激你吗?”

这是开春后的第一场马市,此前因为大雪封路,冬季里的马市都甚是冷清,荒原人憋了一冬,将存下的物件都运了过来,就等着卖个好价钱,然后再换所需物品。中原北上的商客运了许多货品,等着大赚一笔。而杨铭,他等着用这一季的税银向圣上表功。

封城一日有多大损失,祁楚枫岂会不知,可眼下月臣命悬一线,她别无选择。

裴月臣的命对他而言,无足轻重,更加不能与这一季的税银相比。

“姐!”阿勒从军所外风风火火地闯进来,直奔向祁楚枫,压根没看见杨铭,“军师受伤了?!中毒了?”她身后还有沈唯重和程垚。

“你怎么来了?”祁楚枫眉头皱起。

阿勒急道:“我听说……”

不等她说完,祁楚枫已经寒着脸道:“马上回去!这里不安全。你们也是,全部都回去!”后一句话是对沈唯重和程垚说的。

“姐……”阿勒有些愣住,自她到了将军府,祁楚枫还从未以这样的冷脸对她。沈唯重见祁楚枫神色异于寻常,已猜到裴月臣必定伤势不轻。

程垚上前一步,先与杨铭见礼,然后才转向祁楚枫道:“将军息怒,裴先生受伤,我们都很担心,故而前来问询。”

“他没事,你们回去!”

祁楚枫简短道。

看见程垚,杨铭如获至宝,他自然知晓程垚是圣上跟前的人,是能够压制祁楚枫的一柄利器,当即拉过程垚道:“程大人,你来评评理!今日是马市头一日,祁将军为了抓人把城封了,这还让人怎么交易?数万宗交易,如何耽搁得起。”

程垚在进城的时候就知晓封城一事,幸而他出示了烈爝军的腰牌才能进城。他自然也觉得不妥,转向祁楚枫道:“将军,马市是北境与荒原民生之要害……”

祁楚枫抬手,示意他不必再说下去:“不必多言,我心中有数。来人!送他们回去!”即便是程垚,此时她也未给丝毫情面,当即便要他们走。

此时军所外传来嘈杂脚步声,祁楚枫一把推开众人,完全顾不上理会他们,急匆匆迎上前,首先看见赵暮云,他身后的兵士们抬着一个人。没有担架,也不知从哪里拆了一扇门板,那名东魉人被捆绑得结结实实,躺在上面,目光凶狠,犹如困兽。

“将军!抓到一个!”赵暮云禀道,“腿部受了伤,藏在马厩里面。”

“搜身了吗?他身上可有解药?”祁楚枫急问道。

“搜过了,这是他身上的东西。”赵暮云从怀中掏出布包,打开来呈给祁楚枫,“将军请过目。”

布包中零零散散有点碎银和铜钱,另外还有一个小瓷瓶,祁楚枫拔开瓷瓶的塞子,先嗅了嗅,气味有点呛人……她蹲下身,目光与那名东魉人齐平,沉声问道:“这是解药吗?”

东魉人不答话,只是冷哼一声,别开脸。

祁楚枫冷冷地看着他,手探到他腿上的伤处,双指狠狠掐入伤口,血涌出来,迅速染红包扎的布条,东魉人立时痛呼出声。杨铭与程垚何曾见过这等画面,本能地别开脸去。

“说!解药呢?”祁楚枫复问道,声音冷如寒冰。

东魉人一边痛呼一边点头,手颤抖着指向她手中的小瓷瓶:“……是、是……”

这小瓷瓶里头当真是解药?!

“去把老邢叫来!”祁楚枫吩咐旁边兵士,仍旧对这名东魉人不甚放心,用刀挑开他伤处的布条,细看他的伤口。东魉人疼得身子直打抖,咬着牙死死地盯着她。

邢医官很快赶过来,祁楚枫将小瓷瓶递给他道:“他说这是解药。”

接过瓷瓶,先嗅了嗅,邢医官本能地皱起眉头,然后小心翼翼地倒出些许在手心之中,药呈褐色粉末状,光用肉眼分辨,很难判断出是不是解药。

“他腿上有伤,是刀伤。”祁楚枫继续道,“月臣身上并未带兵刃,所以是夺了他们的兵刃砍伤他,他应该也曾中毒,可是你看……”她完全不管东魉人疼不疼,把伤口扒开来让老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