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下)(第2/3页)

“将军,清点过了,一共是三百二十三人。”兵士向曹文达禀道。

“怎么才这么点人……”曹文达不解,环顾四周,只得先吩咐道,“把左耳都割下来,免得回头他们不认账。”

“将军,咱们回营?”副将问道。

“回什么营!”曹文达恼怒道,“才这么点人,回去怎么交代,弄不好以为我们故意放水。让他们把这里收拾了,尸首都拖旁边去,接着埋伏。”

副将不敢违命,连忙应了。

又过了一小会儿,副将上前小声道:“将军,会不会东魉人的主力没走咱们这条道,而是往莲州去了?”

曹文达皱眉片刻:“派人回去探探。要是安排别人吃了席,让咱们在这儿捡剩菜,老子可不当这个冤大头。”

副将连连点头称是,随即便派人快马回营,命他探明情况之后速速回来。

曹文达率兵继续在密林中埋伏,又过了许久,依然不见前方有动静,也不见探子回报,形势不明,不由令他焦躁不安,认定是东魉人主力去了莲州方面,自己落了一场空。

“罢了,”曹文达怒气冲冲地起身,“传令,回营!”

埋伏在密林中的兵士们尽数现身,昨日半夜便埋伏在此地,忍受了一夜的虫叮鼠咬,到头来也没落着好处,自然心中不满,嘴里不干不净地抱怨着。

曹文达自己亦是一肚子气,本来抢了这个差事,觉得可以立大功,想不到只等来一些小鱼小虾,着实气恼。

他闷头率兵往回走,出了密林,才拐过一处山角,突然之间,周遭杀声大起——

一群黑黝黝的人仿佛从地底下冒出来一般,鬼魅般出现在他们的前后左右。

他们打着赤膊,除了下半身还挂着半拉衣袍,身子一片漆黑,带着青紫斑纹的脸,血红的嘴,呲牙咧嘴地冲着衡军怪叫,状如厉鬼。

曹文达所率兵士多来自西南,信奉山鬼,乍见到这些奇形怪状的鬼魅,惊恐万分……

“是山鬼,山鬼!”有人恐惧地大叫。

简直是惑乱军心,曹文达大怒,正想要喝斥,不料“山鬼”之声竟此起彼伏,不少兵士口中呼号着,面露恐惧,有的连举起刀反击的胆量都没了,只知一味地躲闪,有的忙着慌不择路地逃窜……

此番伏击东魉人,曹文达有心立功,所带人马全是精锐,万万没想到遭到了反伏击,被打得措手不及。

曹文达大怒,挥刀砍下一个山魈的头颅。

“他们是东魉人,不是什么山鬼!割了脖子照样流血!”他嘶声吼道,反手一刀,又捅进一个山魈的胸膛,□□,鲜血飚出。

温热的鲜血溅在脸上。

濒死之人的身躯在抽搐。

刀砍到骨头上的震感。

兵士们一点点地清醒过来,知晓面前这些鬼魅同样也是血肉之躯。

然而战局已经不利,死伤过半。纵然他们奋力反击,也依然无法占上风,只能一步步且战且退,直至最后余下人等尽数被东魉人团团围困住。

此时,曹文达因躲闪不及,耳后中了一刀,鲜血直流,淌得半张脸都是。

他试图带兵突围,左冲右突,却始终冲不出东魉人的包围圈,心里已开始发慌——

东魉人带着青黑斑纹的脸,在他眼前晃动着。

雪亮的刀上,滴着殷红的血。

他挥刀奋力劈砍,却被来人躲过,砍了个空,眼睁睁看着这名东魉人手中长刀一转,朝着他的面门斩下……

这条命,怕是今日就要交代在这儿了!他下意识地想着。

电光火石间,一柄利箭破空而来,正中握刀者的肩胛。这箭的力道甚大,箭尖径直将肩胛骨射了个对穿,逼得他差点从马背上掉落。

曹文达循着箭的来处望去,看见裴月臣正策马冲开东魉人的包圆圈,他的身后还跟着数不清的烈爝兵士,绛红军袍在刀光血影中分外亮眼。

杀声震天!

援兵来了,有救了!

曹文达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复振奋起精神,率领麾下反杀。

将近黄昏,衡军的宿营地炊烟阵阵。

各路人马陆陆续续都回来了。霍家军最先回营,他们全歼了从东城门冲出来的那一小股东魉人之后,还活捉了些许俘虏。紧接着又在路上伏击了莲州方向过来救援的东瀛人,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可谓是大获全胜。

紧接着回营的赵暮云所率的烈爝军,他已经复将堤坝填了回去。此番破潭城,等于派他去干粗重活儿,也无甚功劳可拿,好在他辈分最小,人也谦逊,丝毫不计较,做事又尽心尽责,祁楚枫颇为满意。

裴月臣与曹文达,直至暮色已沉,看见他们率兵回来。

祁楚枫先飞快将裴月臣全身上下扫了一遍,见他没受伤,这才安下心来。

“末将失职,请将军责罚!”曹文达一见祁楚枫,也不啰嗦,直截了当道。他此番奉命设伏,却被反伏击,虽说是东魉人太过狡诈,但他身为主帅,大意轻敌,导致将士折损过半,他很清楚自己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祁楚枫见他满脸是血污,显然是受了伤,遂淡淡道:“曹将军,你先去处理伤口吧,有什么话待会再说。”

曹文达垂头丧气,点了点头,先退了下去。

祁楚枫看向裴月臣,后者亦是眉头微皱,朝她道:“青木哉比我们所料更加狡猾,他不仅用一小队人马钓出伏兵,而且还把自己和手下全身涂黑,装作山鬼,伏击了曹将军。”

“啊……”虽是敌手,祁楚枫还是禁不住讶异,“这个家伙可真是个鬼才,这种主意都能让他想到。”

裴月臣点点头:“所以他根本就不打算等夏平的援兵,而是直接伏击了曹将军,我赶到时,曹将军已经折损过半。两兵合一处,原本可以全歼青木哉,但后来夏平的援军赶到,混战之中,让青木哉逃了。”

“这厮的命是真硬。”祁楚枫狠狠道,“在北境就让他逃了几次,在这里又让他逃了!”

好在此番抓了好些俘虏,经过审问,得知青木哉自从来了东南,接连献计,使得东魉人大败衡军,颇受东魉人首领的重用。而且还得知,潭城被淹,决定要弃城之后,青木哉把毒药包捆在石头上,投入潭城的各个水井之中。

“此人当真歹毒之极!”周云啧啧道。

祁楚枫皱眉思量片刻,立即吩咐道:“如今河水淹了潭城,河水和井水混在一起,虽说冲淡了许多,但吃下去难免会有不适。这样,立即派快马通知河水下游,二三日之内不可饮用河水。潭城内的井,等水退了之后,找人来淘井,同时在各个城门贴出告示,井水已被投毒,不可饮用,以免有回城的百姓误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