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第2/3页)
山风吹过,将他低吟般的呢喃声吹散入老松簌簌摇曳的青针之中。
“登仙路,登仙梯,仙人过,过仙人。一考名利兮,身世浮沉,名利若过眼烟云!二考情爱兮,千载万载,情爱终有尽散时!三考天资兮,道阻且长,越众者方可行!四考耐性兮,前路漫漫无光,须独行!”
那声音反复低吟:“路漫漫兮,须独行。路漫漫兮,须独行……”
大约一二时辰过去,宁和刚将体内有些浮乱的灵气顺着经脉梳理过几个周天,就听得耳畔忽传来几声颇为奇异的鸟鸣之声,将她从入定之中扰醒。
宁和收势起身,循着声音方向看去。
那鸟鸣又响一声,呜呜悠长,似洞箫又更尖利几分,听着像是从下方传来。宁和朝着崖边走去,探身往下看了看。
崖边大风不止,然而如今却已丝毫也再无法影响到宁和。
她看见了下方有只青
色的鸟,正缓缓扇动着翅膀朝上飞来,一边飞,一边仰天鸣叫。这鸟生得极大,背上站了些人,有男有女,隐隐是有七位。
这应当便是那青云鸟了。
宁和往旁走了几步,与它错开些距离。期间那大鸟很快飞上来,这时宁和才发觉它原来并不是青色,而是青白二色。其中青色为羽,白色为绒,背青腹白,飞起时就如踏着片洁白云朵一般,细颈长尾,可称仙姿曼妙。
青云鸟缓缓收起双翼,降落在岩台上。鸟背上的人一个接一个地跳下来,为首者,正是背负双剑的祁熹追。
祁熹追今日难得未穿着一身红衣,而是在外头披了件绿松白鹤纹样的道袍。只不过她不知用何法将这袍子用系带从上到下给系得紧紧的,生生将宽袍大袖给系成了副贴身样式,走起路来好似标枪一般气势凛然,配上她那标志性的肃然冷脸,瞧着当真是煞气腾腾。
缘不得一行人才方落地,就有个蓝衫女子笑着出声道:“哎呀,周师兄,瞧瞧贵派的祁道友,这一身气魄真是厉害得紧。听说你们这回是要走器道的,想必二位当是已胸有成竹了?”
周琛书走在人群最后,面色有些苍白,脸上神情隐隐带着几分烦躁焦急,落地起便一直左右张望着什么。他似是未曾想到忽然会有人与自己说话,愣了一愣才转过头来。
他还没开口,走在前头的祁熹追先回过头来,扫了那蓝衫女子一眼,冷冷道:“与你何干。”
“这,祁道友何必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呢,我与周师兄说上两句话也不行?”蓝衫女子笑语晏晏,“谁不知我承鼎派要去的是丹道,与你们又无冲突,我不过问一问罢了。”
“再者,我听说……”她拿眼轻飘飘地往周琛书身上递了递,柔柔道:“祁道友你与周师兄的道侣之约已是取消了?可真是为二位感到遗憾呀。”
其他几人隐约从这对话中听出些微妙的火药味,再结合她二人身份,当即都停了停,神色各异地拿眼观望着。
然而祁熹追却连眼皮都未抬一下,只道:“与你无关。”
倒是周琛书听着蓝衫女子这话,脸上神色更难看了些,在她看来时才勉强笑了笑,冲她点了点头:“陈师妹。”
那蓝衫女子眼珠转了转,看了看周琛书,又看看祁熹追,片刻后轻声道:“好罢,看来是我讨人嫌了。”
这女子样貌生得清丽可人,尤其一双眼如杏姣好,明眸善睐,是种叫人舒心的美丽。
听她这么一说,旁边走着有个身量高大的黄衣汉子便有些看不过去了,望着祁熹追沉声道:“我四门同属青云四盟,二位如此,也未免太见外了些,叫人心寒了。”
“我不仅可叫你心寒。”祁熹追道,“我还能叫你连身也一起寒去,你可要一试?”
她从鸟背下来之后,也在拿眼四处找寻,只是动作没周琛书那么明显,加之她一贯昂首阔步模样,一时没人注意到。没找着人,祁熹追心情本就不畅快,有人撞上门来又哪会客气。
那黄衣汉子噎了噎,见祁熹追说着手臂就微微抬起,眼看要拔剑了,忙将脑袋摆得像拨浪鼓,闷闷地道:“不打,我打不过你。”
祁熹追冷嗤一声,瞥他一眼,转身继续走了。
她走出十来步去,后头那蓝衫女子黑着脸,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朝黄衣汉子瞪去一眼:“方师兄,你怎的这般没出息!”
“我如何没出息了。”黄衣汉子纳闷地道:“难道我们这一辈中,还有谁能打得过祁熹追不成?”
“你,你好歹也是拿过青云盛会榜首者,怎么就打不过了?”蓝衫女子气结,“要么你索性就别出声,也省得丢人!”
“我出声是与她讲道理。”黄衣汉子辩解说,“我怎知道她如此蛮横,不与我讲理,就要拔剑。”
“哈哈。”后方有个紫袍男子听得实在可乐,没忍住笑出声来,对那蓝衫女子道:“燕语,你就莫与方兄这木头争了,当心气着自个儿。”
蓝衫女子闻言,无奈叹了口气,面上又恢复了惯常的柔和笑意,回头与这紫袍男子道:“你就知看我笑话。”
“燕语此话可是冤枉人了。”紫袍男子笑着喊冤道,“你又非不知,我们九极门人实在不善武斗。要某看来,方兄这话其实也无错,与那祁熹追争,实在不智。谁不知当初若不是她忽然发起疯来非要去闯那炽炎谷,落得个重伤险些丧命下场,那最后一届青云会榜首啊,必然非她莫属。”
说完他又摇摇头:“不过结果倒也没差,反正都落入他金虚门手中。”
“你这话却说错了。”蓝衫女子道,侧过头望着前方祁熹追的背影,和默默跟在她身后的周琛书,笑得意味深长:“我的那位周家哥哥呀,可不一定会跟祁道友走一路。”
“哦?你是说周琛书他不会走器道?”紫袍男子有些讶异地挑了挑眉,随即笑道:“若是如此,那倒好看了。就是不知,他会往哪一道去了。”
“这还不简单,你们九极门不是最会掐算么。”黄衣汉子道,“你算一个呗。”
紫袍男子:“……方兄,我记得我与你说过。我们九极门中分阵、算二峰,我乃阵峰所属,非是算峰,只会阵法,不会掐算。”
黄衣汉子:“噢。”
蓝衫女子在旁咯咯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