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9章(第2/3页)
柏月被她噎得脸都青了,唯唯诺诺道:“便是没错,给个台阶也好……”
青禾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虽怼了柏月一通,却还是试着来翠微这里问过她的意思。
翠微打量萧窈的反应,见她不为所动,便关了窗。
翠微都在萧窈这里碰了个软钉子,按理说,不会再有人主动向她提及此事。偏不知怎的,事情竟传到陆氏那里。
萧窈再去请安时,被她含笑留下问话。
“琢玉何处做得不好,惹得你生气?告诉母亲,我替你训斥他。”陆氏温声笑道。
萧窈猝不及防呛了茶水,咳几声,脸颊立时就红了。
陆氏端详着她的反应:“你应当一早就知道他是怎么个性子,寡言少语,独断专行,自己拿定主意的事情便怎么都听不进旁人的劝告,执拗得很……”
陆氏只崔循这么一个独子,眼下却毫不顾惜,快要将他贬得一无是处。
萧窈听出她的用意,摇摇头:“此事倒不能全怪在他身上,我亦有做得不妥之处。”
“夫妻之间哪有从不红脸的?慢慢磨合就是。”陆氏叮嘱道,“若他当真叫你受了委屈,不必藏在心里,只管来告诉我。”
萧窈心下叹了口气,面上不动声色,只应了声“好”。
她不愿闷在家中无所事事,便递了帖子过去,邀班漪同去学宫。
班漪那里的消息总是格外灵通,从后宅女眷的闲闻轶事,到朝堂之上种种,几乎有问必答。
同她在一处煮茶闲谈,再合适不过。
“谢潮生近来忙得厉害,分身乏术,学宫这边的事宜也都顾不得了。”班漪落了一子,感慨道,“偌大一个谢氏,纷繁复杂,倒也难为他。”
萧窈指尖捻着粒白玉棋子,游移不定。
闻言,徐徐道:“他近来应是在为宿卫军的归属一事斡旋?”
与崔循吵过后,萧窈情知宿卫军之事上自己难以如愿,一度歇了心思。却不妨谢昭横插一手,硬生生搅乱了崔循的安排。
而今朝中为此争执不下,重光帝也并不着急,只由着他们较量。
班漪品着她的语气,不由笑道:“我原还想着,你会否因此嫌谢潮生多事?眼下看起来,倒是小人之心了。”
任谁来看,恐怕都以为萧窈会站在崔循那边,毕竟她如今是崔氏妇,顺从夫婿的意愿才是情理之中。
萧窈道:“那师姐的确想岔了。”
宿卫军若真落到陆氏手中,只怕朝中再没什么人能同这两家相争,哪怕崔循是重光帝名义上的女婿,他也不愿看到这种结果。
倒并非疑心崔循有不臣之心,只是于帝王而言,朝臣之间相互辖制,分庭抗礼,才是最为稳妥的情况。
萧窈也清楚这个道理。
更何况才吵过,断然不可能为此专程找到重光帝面前,叫他偏袒崔循。
萧窈面不改色落了一子。思及陆氏,倒是想起一人来,向班漪道:“早前往陆家去时,我曾见了那位……二舅父。”
论及辈分,陆简是崔循的舅父,自然也是她的。
萧窈顿了顿,语气中难掩好奇:“师姐可知道,他腿上的伤因何而来?”
无论陆氏还是崔循,都对这伤讳莫如深,她并没强行刨根究底,只是每每思及却止不住好奇。
班漪在杯中添了滚烫的茶水,思忖片刻,开口道:“你来问我,倒真是问对人。若不然,恐怕陆氏有些自家人都未必说得上来,更别说旁人了。”
萧窈捧场道:“我就知道,师姐无所不知。”
班漪虚点她一下,笑了声,随后却又叹了口气:“这是许多年前的旧事了。陆简其人雅好音律,少年时最爱收集古琴,大把银钱都耗在这上头。”
萧窈回想那位坐在木屑之中斫琴的男子,又想了想幽篁居中那些个古琴,点了点头。
“若单单重金买琴,倒也算不得什么,只是这世上并非人人都爱重金银俗物,总有不愿割爱的人家。”班漪犹豫片刻,这才又道,“偏他那时年轻气盛,顺风顺水惯了,半逼半迫强夺了一张琴……”
班漪也不曾将话说得太过直白,但“强夺”二字,足以证明行事并不光彩。
萧窈眼皮跳了下,欲言又止。
她早就了解士族子弟一贯行事作风,只是先前见陆简风度翩翩,又是崔循罕见亲近的长辈,便先入为主以为应是个端方持重的君子。
以致听了班漪的讲述,心中的滋味顿时难以言喻。
班漪见她这般,便就此打住。
哪知萧窈落了几子后,旧事重提道:“陆简的腿伤,便是遭人报复留下的吗?”
班漪道:“正是。”
到这里,萧窈的疑惑已经有了解释,可她却偏偏又问:“……那户人家,后来怎样了?”
班漪忽而有些后悔同萧窈讲这桩旧事,犹疑片刻,含糊道:“我亦是从旁人那里得知此事,至于后来如何算不得了解,也不好多言。”
这是个善意的谎言。
可有些事情,原本并不一定需要回答。
陆简是陆家嫡子,又是老夫人格外疼爱的小儿子,他被人伤得落了残疾,陆家难道会坐视不理?
想也知道绝不可能。
班漪同她对视了眼,劝道:“是许多年前的旧事了。多思无益,听过也就罢了,不必放在心上。”
萧窈垂眼道:“我明白。”
她没了刨根究底的劲头。毕竟就算问清了又如何
,难不成要为了那么些年前一桩旧事过不去?
更何况,这与崔循并没什么干系。
他那时只怕还被崔翁带在身边,打着磨性子的名头垂钓、念书,过着日复一日的无趣生活。
她一年到头见陆简的机会屈指可数,纵是心中别扭,忍忍也就过了。
萧窈看着纵横棋盘上黑白分明的棋子,意识到自己并不如想象中的那般公正无私。只要不是踩了底线的事,也学会了大被一遮,难得糊涂。
虽已做出抉择,但兴致到底不如先前那般好。
她本就不擅棋,又心不在焉,最后毫不意外地被班漪杀了个片甲不留。看着棋盘上的惨状,幽幽叹了口气:“下回对弈,得再多让我两子才行。”
“好、好,”班漪连声应下,边一道分拣棋子边打趣道,“你若认真想学棋,回去后叫长公子教你一段时日,必能突飞猛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