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长清河,长尾山。(第2/3页)

杨主事收回胳膊,又向这岸右前方指去,“就是前面陆三山里头,给三座大山围着,那集上有二百多户人家,有一二千人口,多是姓陆,所以山叫陆三山,集叫陆三集,城外七.八个集市,就属这陆三集最繁盛,和城里差不多。”

臧志和笑道:“那这河堤还方便城内城外走动的百姓了。”

“是这话。”杨主事点点头,“就是下雨时候路滑,就这里,十数丈高二三里长的山崖,底下又是河流,所以雨天走起来,要格外小心。姜家的姜二爷就是去年秋天从这一处摔下来淹死的,尸首冲到下游才被人打捞起来。”

时修不由得回首,“你是说姜潮平?”

“对,就是他,大人不是在他们府上住过些日子嚜,不知道这事?”

“知道他是意外死的,竟不知他是死在了这里。”

臧志和知道他的性格,凑来问:“大人可要过去看看?”

时修没作声,那杨主事又赶着道:“过去也不难,前头有座石桥,可以涉到对岸,有条小路可以爬到山路上去。”

既然机缘巧合走到了这里,就是眼前了,不去瞧又忍不得,时修便点点头,“那就逛逛去。”

再往前走二里,果然看见处可以过河的地方,却不是什么石桥,不过是一块一块的大石头连接成了条可行之路,大约是附近百姓为方便过河搬运过来的。不知搬来多久了,石头底下那一半早是浓苔遍布。

涉过石桥,时修回首道:“既然百姓在这里搬设了这些大石用于过河,想必此处过河的人最多。”

杨主事道:“正是,芙蓉庄和陆三集的人,多半都由此过,下头七.八里处也有一座桥,不过他们嫌远。”

“既如此,我看不如趁这次修堤,就在此处搭一座桥。”

杨主事面上一惊,“这,这还待商议吧?”

“商议什么?你看这些石头,若遇湍水急流,如何过得?那边又有市集,又有村庄,加起来四五百户人家数千人口,难道修座桥还不值当?”

臧志和接嘴道:“就是,衙门公人不就是为百姓民生?何况此处河道又不宽,桥建在这里最便宜不过。”说着向身后一徐徐攀高的蜿蜒小路一指,“顺便把这条路也好好挖一挖,挖得宽些,能走驴车走马车,更好。”

时修回头一看,这小路正是爬到上头半山腰去的,很是赞同,“臧班头这话不错。”

那杨主事忙道:“这可得花费好几千银子呢,咱们衙门今年可没这些钱了,姜家的粮米钱都是拖着年关底下才能结。何况,何况这事还得周大人做主,我说句话大人可别生气,您到底是推官,府里派您来,只叫您管那两处河堤,别的——”

臧志和一把揪住他的襟口,向上一提,“你这话什么意思?是说我们大人多管闲事囖?”

吓得杨主事连连摇手,“不敢不敢,小的哪敢有这个意思!”

时修向臧志和递一眼,示意他撒开手,笑道:“杨主事说得不错,这本不是我分内之责,不过既然为官,看不见就罢了,看见了,少不得要说两句。皇上在朝中还不拘何官何职广纳良策呢,我出个主意,不为过吧?还是我这个主意出得不好?”

杨主事陪尽笑脸,“好是好,只是还是得请周大人示下。”

“那是自然,周大人才是一县之长嘛。”时修领头朝那小路上攀去,“此事回头再议,先去上头路上看看去。”

未几爬到半山腰来,这路也有半丈宽,车轿虽不能通,牵驴走马却不成问题。时修反剪着手往回的方向走,“那姜潮平当日是骑马?”

杨主事道:“是骑的马,人和马都跌到河里去了,不过马没事,马天生会水,那马自己游上了岸,自己跑回了姜家,要不然还不知姜二爷出了事。可惜姜二爷不会水,而且人从上面跌下去,撞到了石壁,身上好些伤,所以没能游上岸。”

“那时也是汛期?”

“还未到汛期,要是汛期,只怕连尸首也捞不上来,那时水流就和现在一样。”说着,前方正是个拐弯之处,杨主事指去,“姜二爷就是从那里摔下去的。”

时修走过去查看,虽是个急弯,却不窄,只要稍加小心就能避免那场意外。往底下一瞧,河虽宽阔,水深无底,却无湍流激浪,静得像湖泊。

“那天是下着雨么?”

杨主事尴尬笑道:“卑职不大记得了,卑职本不管这些事,只是听衙门里的人议论。”

时修点点头,往弯前弯后看,临崖接长着好些树木,唯独这一块地方没有树,只有些杂草。他特地往崖前走去,臧志和谨慎地拉了他一下,“大人小心,早上下过雨,恐怕地滑。”

“不妨碍。”他跺了跺脚,土地因下过雨的缘故,有些松软。蹲下来细看,路就是路,草便是草,并没什么不妥,大概当日那姜潮平急着赶路,快马加鞭,马拐弯的时候太急,蹄子打了滑才摔下去的。

他站起身来拍手,“走吧,回头移几棵树到这路旁来,当个栅栏,免得将来再生什么意外。”

这都是现成的,不是什么难事,杨主事便连声答应着下来。

转眼三日已过,姜俞生下了葬,姜家总算清静下来。得了闲,便又忙着遍寻大夫给卢氏医治,一日进来两三个大夫,都拿卢氏的疯症没办法,不过还是吃些安神静气的药罢了,由西屏与袖蕊每日替换早晚服侍汤药。

这日早上轮到西屏,因昨夜睡得早,便起来得早些,不等嫣儿裘妈妈进来,自己梳洗了过那边屋里,没曾想这屋里的门还未开。

想必是她来早了,卢氏和值夜的丫头都还没起,就要去那隔间外头敲窗户,一向值夜的丫头都是睡在着榻上。谁知走近了,隔着窗只听见里头两个值夜的丫头在相互推诿着。这一个说:“她醒了,你去,我再睡会。”

那一个道:“我也还要睡会,怎么不是你去?回回都推我。”

这一个说:“小蹄子,你再不起去,一会端水的人来,看见咱们在这里你推我我推你的,少不得告诉于妈妈卖好,到时候咱俩都得倒霉!”

那一个道:“你既知道,怎么你不去?”

二人还在说,就听见卧房倒盅摔壶的声音。这一个丫头说:“又把茶壶摔了,你快进去看看。”

那一个道:“摔就摔了吧,一个茶壶值什么?”

这一个没办法,只得嘀咕着起来,“要是她割破了手,给于妈妈或是四姑娘瞧见,那还得了。”

那一个也不耐烦地爬起来,“真是烦人!大清早的吵得人不得安宁!”

再听,好像两个人都进去了,不知怎的,却听见卢氏叫唤了两声,那声音显然是吃着了疼。西屏站在窗户外头微笑起来,看来自从卢氏疯了,连这屋里的丫头都不耐烦,暗里造了反,如今只怕只有于妈妈和袖蕊两个还待她和从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