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16/18页)
“在这个狂乱的一周,我第一次,”佩雷斯写道,“再也无法抑制住泪水。”
阿维还在侦察营基地。白天的时候,他特意留下来出席了一个新闻发布会,然后又去了一个情报中心,在那里了解最新的行动战报。直到凌晨1:00的时候,才传来最后一架飞机离开恩德培的消息。他接着把约尼的车开到了侦察营基地。他没有到自己的营房睡觉,而是在办公室的电话旁边躺下来。凌晨4:00的时候,电话铃吵醒了他。电话另一头的军官告诉他,约尼的伤势非常严重,也不知道他的命运如何。几分钟之后,这位军官再次打来电话说,约尼牺牲了。
茫然无措的阿维走出了办公室。外面,天空中第一缕微弱的曙光乍现,一切都鸦雀无声。阿维穿过训练场来到电话总机室。
因为无法入睡,侦察营的秘书都整夜守在电话交换机旁边。他们知道,阿维刚才接过电话。
“情况怎么样,阿维?”他们看见阿维出现就连忙问。当他把约尼牺牲的消息告诉大家时,所有人都失声痛哭起来。
阿维没有按照和约尼之前商量好的一样亲自开车去机场,而是留在侦察营安排车辆去迎接那些返航的队友。“这真是太令人痛心了。约尼没能活着回来的事实,让整个行动变成了另外一副模样。我不想说是失败,但却很难定义到底是成功还是失败。”阿维说。“当然,我们的目标实现了。即使大家都觉得行动一定会有伤亡发生,但没有人会想到在行动取得成功的同时,却带来了约尼的死讯。这真是让人无法接受。每个人的生命都是宝贵的。但是,当率领整个部队的侦察营指挥官阵亡的时候,没有人怀疑这个事实太残酷了。”
返回以色列的旅程持续了好几个小时。大力神4号飞机上,获救的人质几乎一动不动地坐着,没有人起身,甚至也没有人去厕所。在飞机的前舱安放着阵亡将士的尸体。这也许会让那些已经重返自由的人们更平添了不少伤感的情绪。而且,他们所经历的那种惊恐还没有完全消退。几个小时的空中飞行之后,一位女士举起了手。斯内医生走了过去。她从身子底下拿出一个她一直坐着的东西,而斯内发现她递给他的是一个装有微型手榴弹的弹药袋。他猜想,这个弹药袋应该是担架被转移到前舱的时候从约尼身上滑落的。有好几个保险盖都是打开的,所以手榴弹可以被迅速拔出然后引爆。但是,实际上没有一个是空的。
应哈里尼的邀请,米歇尔·巴科斯坐到了驾驶舱的前面。想起看到的那些阵亡将士,巴科斯没有任何的愉悦心情让自己轻松下来。
哈里尼通过和人质的简单交流,得知他们对巴科斯可谓赞扬有加,而且哈里尼对巴科斯和机组人员在飞行期间为他们指示航线表示感谢。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感谢我,”巴科斯说,“我的职责就是照顾好这些乘客。我不希望任何人因此而感谢我。”
在大力神1号飞机上,突击部队和伞兵特遣队的一些队员已经入睡了。其他人都安静地坐着,陷入了沉思。不过,有少数几个士兵时不时地在彼此交谈,大部分说的是有关行动的事情。也有一些人,因为行动取得成功而且安然无恙地踏上回家的旅途而欣喜万分。哈森医生独自坐着,脸上充满了对眼前情景的哀思,因自己竭尽全力还不能挽救这些生命而悔恨。他的思绪一刻也停不下来,也无法将过去的一切抛在脑后。他一次又一次地回忆抢救伤员的步骤。他不断地问自己,是否采取了一切必要的措施,是否想尽了一切可能的办法。
飞行期间,机组人员为了消遣打开了无线电——而且意外地收听到以色列军方电台对恩德培突击行动的一则报道。他们表现得怒气冲天,因为他们还必须在埃及和沙特阿拉伯之间狭窄的国际水域上空长途跋涉。而且在此期间,他们对于任何想要拦截的企图都处于毫无防备的状态。后来,士兵和机组成员听说伊迪·阿明发布声明——已经“重新占领”恩德培机场——的时候,所有人都哄堂大笑。
清晨时分,以色列的幻影战机出现在他们眼前,准备将这些大力神运输机护送回家。对飞行中队的成员来说,这是一个欢迎的场面。所有完成的计划和目标都标志着行动已经结束。
飞抵以色列领空之后,人质才表现出精神奕奕和欢呼雀跃的神情。上午9:43,他们的飞机降落在特拉诺夫空军基地。多尔医生走下飞机的时候,捧着约尼的弹药背心,这是他还在恩德培时藏在约尼的担架后面的。他在寻找一个可以将它托付的侦察营士兵,然后他发现了阿米拉姆·列维。而结果是,他将要取代约尼成为侦察营新任的指挥官。后来,阿米拉姆回到侦察营的时候,从弹药背心里费力地拔出了一杆被损毁的AK-47冲锋枪。而正是这种枪的一阵扫射,夺走了约尼的生命。
人质被带去参加一个通报会,并要求他们不要对媒体透露任何关于救援行动如何展开的信息。后来,他们回到了大力神飞机,接着又飞往罗德机场。那里有一场盛大的招待会在等着他们。人群欢歌笑语、手舞足蹈,挥动着旗帜。人质从飞机上走下来的时候,被记者和摄影师给团团围住。哈里尼和机组人员在飞机上等待人质散去以及那些闪光灯消失之后,才从飞机里走出来。哈里尼在飞机外面遇到了外交部长伊加尔·阿隆。
“阳光普照,鲜花怒放。”哈里尼开始吟诵哈伊姆·纳曼·拜力克的古典希伯来诗文。《屠戮城市》一文讲述的是犹太人在1903年残忍的基什尼奥夫(摩尔多瓦共和国首都)大屠杀中的孤立无援以及国际社会对他们处境的漠不关心。哈里尼没有吟诵下一句“刽子手杀害了”,而是指着远处说:“以色列的旗帜在迎空飘扬。”
阿隆开始哭起来。
其他飞机也在特拉诺夫着陆。沙尼从驾驶舱往后走向飞机一侧的舱门。“飞机上的人数大致差不多,大家坐着的方式也跟出发时一样,除了奔驰车的方向颠倒后变成了面朝前方。我们着陆的时候,第一个迎上飞机的是拉宾总理,他看上去非常兴奋。拉宾第一个跟我说话,而他问的第一个问题就是:‘约尼在哪里?’他想亲眼看看约尼的尸体。”
侦察营士兵都离开了飞机。穆吉走出来的时候,佩雷斯转过身问他:“约尼是怎么牺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