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第2/2页)
她握着令牌,顿了顿,回头看了一眼即墨煌,即墨煌正要追来,稚陵说:“殿下,时候不早了,请回罢。我答应你的事……不会食言。”
即墨煌欲言又止,最后静静地目送她离开了,心里却仍旧不安。平心而论,他答应她,也有一分不单纯的心思。
此前,他没有见过娘亲时,每每只能从别人的口中,从传记的只言片语里,揣测她生前的样子。
关于娘亲生前,众说纷纭,他们大多数的说法是,娘亲是爹爹他的第一个女人,陪了他很多年,后来,因为生了他,母凭子贵,做了皇后,可新婚夜里,却意外因病过世。
许多宫里的老人,都逐渐离宫了,当年到底发生过什么,没有人告诉他。
他只知道,父皇母后恩爱甚笃,感情深厚,琴瑟和鸣,伉俪情深。若没有当年因病过世,……
十六年里他几乎都被爹爹保护得很好,呆在上京城里,没有任何性命之忧。可他去年出了上京城后,却听到了些不一样的声音。
韩衡府上有门客三千,三教九流,他在韩衡府上养伤的日子里,意外地听到他们茶余饭后说起他的娘亲来,——这一回的说法却是,娘亲她不是因病过世,而是难产去世的。
难产……他那时怎么也不信。
他们还说,他的爹爹和娘亲,感情也没有传言里说的那么好,还说娘亲另有所爱。
他更不信了。
也是那时,在上京城之外的地方,他才听说了这些和他记忆之中大相径庭的往事传言。
至于现在,他的娘亲回来了。他坚信娘亲现在对他和爹爹这样冷淡,只是因为她将往事全都忘记了,她不记得从前的朝夕相伴,从前的细水长流,所以……她这样想离开。
倘使她记起来了呢?
即墨煌心跳加快了些,踏出栖凤阁,沿着长廊往爹爹的寝殿走。
廊外一勾明月,银辉照着巍峨的宫城,影子参差,梧桐树上,桐叶在西风里飒飒地响。他愈想愈觉得心跳如雷。
所有人都告诉他,爹爹深爱娘亲,娘亲也深爱爹爹——那么只要她记起来,记起来从前的爱,或许她不会这么想要离开他和爹爹的。
她也许愿意再续前缘。
也许……
也许吧!
他很快从栖凤阁走到了爹爹的寝殿。
吴有禄示意他轻一些,陛下喝过药后,已经歇下了。
但即墨浔却听到了脚步声,睡意本就浅,轻易地被惊醒。
意识尚不算清醒,第一反应却以为是她来看他,惊喜不已,轻声地唤她:“……稚陵?”
听到响动,轻手轻脚推门进来的即墨煌见到爹爹病容憔悴的样子,不禁鼻尖一酸,低声说:“爹爹,是我。”
爹爹这几日,已经屡次将他当成了娘亲。他暗自想,爹爹一定很盼望着,娘亲能来看他……他嘴上丝毫不提,可每每唤她的名字,都饱含着欣喜期盼。
不过……她答应会来的,明日,明日爹爹就能见到了。
即墨浔睁开的眼,复又失落地垂下,眼里光顷刻消失,剧烈咳嗽了几声,苍白脸庞上,流露出几分疲惫。
他试着不见她,却没想到,听到任何脚步声,都会期望是她。
他也不知为什么突然就病了。病来如山倒,这话诚然不错,太医总是来诊,脉案记了又记,吃了许多药,没有丝毫的起色。
即墨浔其实心里明白,这是心病。心病心病,俗话说,心病只能心药医,可他的心药……他正试图戒了他的药。
即墨煌陪着爹爹陪到半夜,因为醒了,便不容易再睡下了,他有些懊悔自己贸然过来,反而吵醒了他。
即墨浔没有了睡意,便干脆地支起身子坐起来,和他说话,问了问他近日的功课,也听即墨煌说一些公务上的琐事,这般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下去,渐渐的,仿佛又有了点困意了。
忽然,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即墨煌只当是吴有禄过来上茶来了,便说:“不用进来。”
这门却被人直直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