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第3/3页)
阿旭见着,从河里爬上来后,屁颠颠地朝着许黟跑过来。
他身上的衣服湿了一些,但眼睛亮亮的,看样子玩得很不错。
“郎君,郎君。”
阿旭跑了一会,才想起来还有外人在,渐渐地放慢脚步,微红着脸蛋小声说,“郎君,张猎户带我去抓鱼了。”
许黟笑问他:“可有抓到?”
阿旭有点不舍地说:“抓了一条,就是太小了,张猎户让我把它放了。”
许黟没说什么地拍拍他的脑袋,让他把外面湿了的衣服脱下来,不要贴着身体着凉。
接着,他就跟走过来的张铁狗说,他要去张村长家里问诊,晚些时候再回来。
张铁狗想要跟着过去,但许黟没让,想他照顾一下阿旭。
他不放心阿旭一个人在陌生的地方。
此时是下晌,外面跑着玩着看热闹的人都回屋做午饭吃午食去了。许黟和张村长并排走在田野间的道路中,这会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田里的水稻还没成熟,青青黄黄的,风一吹沙沙作响。
不过盐亭县近些年风调雨顺,青黄不接时,百姓们也有饭吃,不至于忍饥挨饿。
很快,他们就到村长家。
村长的家比起村中其他人,屋子更加气派一些,是三间连着的青砖瓦房。外面围着院子,有块小田块,还有鸡窝,几只肥壮的母鸡在咯咯地叫着。
他们走进院子,就有个梳着小辫子的女孩跑出来,看到村长,高兴地喊:“爷爷回来啦!”
她一喊,里面又跑出来五六个小孩,有大有小,有男孩有女孩。
他们叽叽喳喳地叫了几声“爷爷”后,张村长笑眯眯地看着他们问,“你们奶奶呢?”
“在屋里嘞!”
“行啦,去玩吧,爷爷找奶奶有事忙,你们且不可以进来,晓得不?”张村长叮嘱。
那几个小孩乖乖点头,有的跑去别的屋玩,有的则去了外面。
张村长跟许黟说,他有三个哥儿一个姐儿,三个哥儿都成家了,姐儿去年也嫁出去了。
他家里其实并没有看着富裕,当年挣了些钱盖房子后,就所剩无几了。后来儿子成家,孙子孙女一个个的蹦出来,人口越来越多,开销跟着加大。
他家里有十五亩水田,六亩旱田,交了粮税和人口税,剩下的只够每年家里的口粮,拿不出多余的粮食去卖。
家里还没有其他多余的营生,大儿子在给人打长工,二儿子和小儿子在地里干活,农闲时可以去县城里打些短工,挣点铜钱回家。
这些话,他自然是没法跟外人讲的。
只是他当了村长后,要给村里人表率,总不能像以前那样扣扣搜搜。家里要是买了蜜糖,也会分一些给村中其他的小娃娃。
因此,他当这个村长还算有些威严。
屋里。
张婆子在家里听到老伴的声音,就推门出来看,看到老伴旁边还跟着一个英俊的年轻后生,疑惑地没敢走出来。
“你怎么带外人过来了?”她小声地问。
张村长道:“这人是个大夫,之前给铁狗看腿伤,会一些妇人病,就想让他给你也看看。”
张婆子听着就皱眉,低声说:“我不看,你让他回去。”
“老婆子你说什么呢,我都把人请家里来了。”张村长知晓她在顾虑什么,就低声给她解释了好几句。
……
许黟笔直站在屋外,双目打量着乡野下的风光。晌午后的日光不灼人,小孩子们在外面玩耍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很长,弯着腰在地上捡着什么。
许黟凑近一看,发现在捡狗尾巴草。
狗尾巴草是杂草,却也能当成药草治病,它有清热降火的功效,对治口腔溃疡,喉咙肿痛也有效果。
见小孩子们在玩狗尾巴草,许黟眯了眯眼,问这些狗尾巴草可以给他吗。
“我这儿有糖豆,可以换你们手里的狗尾巴草。”许黟摸了摸袖袋,摸出一个小袋子,里面装的是用来哄阿旭阿锦的糖豆。
日常出门,他也会在身上带一把糖豆。糖可以救急,遇到低血糖、劳累过度乏力的,吃一颗糖豆能短暂缓解一二。
听到手里的狗尾巴草能换糖豆吃,几个小朋友丝毫没有犹豫,就把那些狗尾巴草都送给许黟了。
许黟拆开袋子,给他们分了糖豆。
这些小孩子拿到糖豆,高高兴兴地跑开了。
另一边,张村长好说歹说,张婆子才愿意给许黟看病。
他立马出来寻许黟,见许黟捧着一堆狗尾巴草回来,微微有些纳闷。
许黟问他:“张村长,你这里可有麻绳?”
张村长不明所以:“有有有,就是不知许大夫你怎么摘了这么多的杂草。”
许黟道:“不是我摘的,是我拿糖豆跟小孩子换的。”
张村长:“……”
他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好,跑去给许黟翻出一条麻绳过来。
许黟拿过麻绳,道了谢后将这些狗尾巴草捆好,再问张村长可以去屋里看病了吗。
张村长立即引着他进屋,这时,张婆子已经躲在床上,将两边的床帐放下来,许黟只能看到她隐隐约约的身体轮廓。
之前许黟给何娘子和陈娘子看病,都是堂堂荡荡的。
这是他头次见到如此阵仗的,恍惚之间,许黟内心里有种现实与古时的割裂感,仿佛他一边身处现代的开放,又好似在古时的拘谨中身不由己。
“许大夫?”旁边,张村长出声。
许黟回过神,淡声道:“还望张婶子伸手让在下把脉一二。”
窸窸窣窣,几秒后,张婆子才将自己的手从床帐伸出来。
张村长年有四十多,作为他的妻子,自然也是差不多的岁数。不过看这一双伸出来的手,上面布满劳作后留下来的痕迹,掌心和指腹间,都有黑而深的粗茧,都已干裂成一条条蜿蜒的渠沟。
许黟默不作声地抬手,把脉枕放到她的手腕背处,另一只手放在她腕处的脉搏上。
这时,指腹下的手微微一缩。
许黟轻声说:“婶子别怕,我只是在给你脉诊。”
张村长也开口说道:“老婆子你怕啥嘞,许大夫年轻有为,定能瞧出你身体出了什么毛病。”
帐内,张婆子没出声。
许黟没再多言,屏住呼吸地仔细切脉。
初摸脉象时,张婆子的脉象有些下竖上虚,而后脉势来时渐渐转细,变虚,且带有沉实。
这是体内有热邪的表现,且身体内不止有一两种病症,还已经病了很长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