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第2/3页)

刘伯驾的牛车没有完整的车厢,甚至连车顶盖都没有,可以用四面楚歌来形容。

阿旭在上了车后,索性就把准备好的东西拿出来,暖手的手炉,点燃里面的木炭,再加上一块许黟喜爱的熏香,车板底铺暖垫,再取来一条披风,给许黟披上。

许黟眨眨眼,觉得自己在一点点的被潜移默化,如今被一个小孩照顾,也没有那般不自在了。

但他身上装备齐全,阿旭还是一身加棉的窄袖袍子。

许黟把手里的暖炉塞到他手里:“你自个暖下身。”

“郎君,我不冷呢。”阿旭赶紧把手炉还给许黟,高兴地说,“这是我今年过得最暖和的冬天了,以前我与妹妹都没有衣物穿,只有遇到了郎君,就从没断过衣物和吃食,郎君是我遇到最好的人。”

许黟摸摸他毛茸茸的脑袋,看着他变长的头发,以前扎着的小发髻很小,就像个小揪揪,如今已经像个小馒头了。

他没忍住地揉了一把,才心满意足的收回手。

牛车行驶速度缓慢,穿过县城主道,慢悠悠地往县城门口过去。

上首的刘伯,心情不错的在跟许黟说话。

他欣然道:“城外贴了告示,说下旬冬除前两日,城里的绅户们要在城隍庙和城外布棚施粥嘞,这回还有义诊的大夫不要钱的给人看病,也不晓得真假。”

说到后面,刘伯心情有些激动,他家好些口人嘞,要是也能去施粥那里排队领到粥,那也不差呀。

更何况还有给人看病的大夫,他已经想好了,待那一日就带上家里的老伴,以及两个常年干重活的儿子来看病。

若是能把旧疾治好,就再好不过了。

许黟便道:“开义诊堂是真的。”

闻言,刘伯先是高兴,接着又局促地笑了笑,对许黟说他这回肯定要排队看病的。他与老伴这些年里都攒了些小毛病,却不舍得花钱看病。这回要是真有大夫给他们这些穷人家看病,自当不愿意错过。

许黟挑了挑眉,赞同地笑了笑说:“既如此,那就是好事儿,刘伯你到时记得去,邢家不仅开了义诊堂,还会提供药材。”

到时候会有两个大夫在现场,不知道会是怎么的光景。

许黟隐隐有些期待了。

……

牛车出来县城,缓慢地朝着依禄山的方向而去。

许黟已有将近一个多月没上山,这次会上山,还是因为要采挖适合冬季收获的药材。

且这两个月里,来寻他看病的病患增加不少,家里储备的药材,也在一点点减少。

冬日里能挖到的药材不多,除了适宜冬日里采摘的药材外,其他的药材许黟便想着能不能捡漏。

牛车到达依禄山后,许黟交代阿旭去山上的寺庙等他。

至于刘伯嘛……刘伯说他在外吹风习惯了,也不怕这点风雪,况且今日还是大晴天,不像是会下雪的样子。

天空中挂着的太阳晒得人身体暖洋洋的,刘伯眯着眼昏昏欲睡,许黟就把披风解下来给他。

他要上山,穿着披风不合适,这披风留给刘伯裹着睡觉多好。

刘伯感激地接过,不敢拿粗糙的手去摸这一看就是好料子做的披风,他小心地披到身上,真情实意地朝许黟说了好些吉祥话。

又叮嘱许黟上山小心些。

“冬日里出来觅食的动物不少,许大夫可得当心咯。”

许黟朝他颔首:“谢刘伯知会。”

他言罢,头也不回地上了山。

山里银装素裹,上山之人行走出来的小道被雪覆盖,只露出浅浅地一条弯曲的线,比周围两边杂生着野草稀疏。

许黟弯腰扫了扫旁边草丛的积雪,露出里面植物的原貌。

是一株碧青的低矮小乔木。

许黟随意摘下它的叶子对折着,一边抬腿迈着步伐,朝着更深的山里进去。

走了有一段路,许黟停在一棵高大的树冠下面,这棵树的枝丫压着雪,树干处之前做过的痕迹却依旧显眼。

他没有再继续前行,而是在周围寻找上次发现的大黄。

这大黄,又叫香大黄、将军、川军等。它的采摘季节在秋末冬初,这个时候茎叶会枯萎,就可以挖取地下成熟的茎块。

许黟刨开地上的积雪,很快就找到茎叶枯萎的大黄。

他用铁锹把上面的泥土挖开,刨了好一会时间,刨出来像木薯块一样的东西。

这东西就是许黟要的大黄了。

野生大黄长得没有人工种植的肥美,形态更长一些,清除掉粗皮上面的泥土,可以闻到很重的药味。

这大黄需要简单的处理,要把外面的粗皮除去,切片晒干,或整根晒干再切都可以。

当初许黟发现这里有一片野生的大黄后,就在这棵树做了标记。

许黟一口气把这一片成熟的大黄都挖了。

这大黄在蜀地属于常见药材,不用担心挖走这片就会绝种。

这些大黄装了三分之一的竹筐,许黟拍了拍沾着雪泥的双手,再次出发。

这回,他要到另外一处做过标记的地方。

……

一个多时辰后,许黟安然地从山上下来,他身后的竹筐装满了此行挖到的药材。

刨除开始时挖到的大黄之外,还有板蓝根和天麻。

其中的天麻不好找,要不是许黟先提前做了记号,被雪覆盖的山里,想要找到天麻几乎很难。

刘伯看到他回来了,高兴地起身下车,喊道:“许大夫,你可算是回来了。”

“我和阿旭都等了好长时间,阿旭这孩子还说你再不下山,就要去山上寻你嘞。”

刘伯把适才与阿旭说的话都托盘而出。

旁边的阿旭快步地小跑到许黟面前,他想要替许黟拿竹筐,奈何竹筐太重,他没能提得动。

许黟拍拍他的肩膀,问道:“不是让你在寺庙里等我?”

“郎君,我等着呢。”阿旭说,“我在寺庙里守了好长时间,寺庙里的师父说已经过了午时,就问我要不要去斋堂吃饭,我没去,就跑下来了。”

他以为许黟会在午时回来,但没见到许黟,只看到了披着披风睡觉的刘伯。

刘伯被他的摇醒,然后身上的披风就被阿旭给拿走收起来了。

许黟摸了摸鼻子:“……”

“那披风是我借给刘伯的。”

阿旭瞪大了眼睛,抿着嘴没回话。

道理他懂,也晓得刘伯是好人,但是郎君的披风本就不能随便给别人用的。

他就没见过郎君的好友们,会把自己的披风拿给别人。

但阿旭不说,因为许黟一定会说,他人是他人,他是他,人与人之间是不一样的。

许黟无奈一笑,知道这小家伙没有听进去,就没再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