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第2/3页)

许黟:“……”

……

等他坐着牛车回到新宅,见季师傅还在守着,心里顿时有些亏欠。

许黟快步上前:“季师傅你辛苦了,我因忙别的事,把你这儿给耽搁了,是我的不是。”

季师傅摇头,将怀里护着的图纸给他。

“画好了。”

他说了这句,又闭上嘴。

这回,许黟离他很近,立马闻到他嘴里发出来的一阵如腐食般的恶臭。

许黟眉目一拧,季师傅当即察言观色,脸色微微变化。

自从他嘴里常散发出来难闻的气味,季师傅就不爱说话了。

他想张嘴,嘴巴却紧紧闭着。

而此时,他看到许黟已经收回打量的目光,专心的看着手里的图纸,莫名的就松了一口气。

谁都不想被人当众嫌弃,季师傅也不例外。

他见到不少大户人家的管事,在闻到他嘴里有恶臭时露出来的鄙夷和嫌弃,久而久之,便以点头摇头来代替说话。

但做木工,总要与人打交道,没法真的一句话都不说。

许黟一边认真看着手里的图纸,一边将有些不合心意的地方指出来给季师傅看,请他重新修改。

季师傅点点头,接过图纸,抖着发红的手,把要改的地方画上圈。

许黟面露难忍道:“季师傅,让你在宅子里久等是在下无意之举,我那儿有治冻疮的药膏,等会你拿回去,记得把十指涂上。”

季师傅一怔。

他低下头看向自己的手,十指早是通红,有几处关节长着陈年老疮,他一直没管。

“不……”他想说不用,嘴刚张开,又急匆匆闭上。

错过拒绝的时机,想再说不用,已是迟了。

许黟仿佛看不到他脸上的纠结神色,继续说道:“这堂屋要的物什,再添两张香几,茶房的柜子,再宽三尺吧,我喜欢整面墙都是柜子。”

季师傅听他如此说,面色更加纠结了。

他犹豫好久,终于忍不住开口:“这不好看。”

“嗯?”许黟意外看向他。

季师傅只好硬着头皮道:“这处要留白,许大夫你要是觉得空着不好,可在旁边再放一张香几。”

香几除了摆放炉瓶三事,还能置放别的物什,像花瓶、小盘、盆景等都可以。

季师傅对许黟的审美能力已持着怪异的态度,要是真让许黟把原来的设计图稿改得乱七八糟,他会忍不住。

许黟皱眉:“香几会不会太多了?”

“不会。”季师傅摇头,把之前画圈的地方指给许黟看,“这处可以把香几换下,换成椅子。还有诊堂这边,可以在木案旁再放一张小榻。”

他说完,还把提前画好的小榻图纸拿给许黟看。

款式简单,没有过多花里胡哨的雕刻装饰。

在许黟的眼里,这张小榻看起来更像是现代小憩时用的折叠椅。

他很满意的点头:“就按季师傅说的办。”

有季师傅,许黟轻松不少,不用多说什么,他就能知道许黟要的是什么。

一番讨论下来,两人很快确定好全部的家具样式。接下来就是定金、费用等其他问题。

季师傅收好许黟递给他的两贯钱,说他会在十天内,把堂屋的两张长桌案子打好出来。

“辛苦季师傅了。”许黟笑道。

离开时,许黟如约把治疗冻疮的药膏拿给他。

季师傅摸着陶罐瓶子,神色微微恍惚,他今日说了好多话。

可许大夫的脸上,从始至终,都没有露出一丝嫌恶。

……

接下来的数日,季师傅一直在自家院子里锯木头。

有新的主顾来找他做活,都被季师傅拒绝了。问他何时能接活,他只闷闷的吐出两个字:“四月。”

接的许黟这趟活,够他忙活三个月了。

此时,从邢家角门出来一个穿着绸缎长袍的年轻郎君,这人正是邢岳森的偏房庶堂弟邢岳书,他坐上一顶小轿子,摇摇晃晃来到锦月茶楼。

他手里捧着暖手炉,半眯着眼想着事,他这个五哥哥,平时里很少跟他们这些庶房的打交道。

不过这几年里,邢家当家人有意栽培邢岳森,让他在偏房里挑一个当亲信。

邢岳书小邢岳森五岁,被他选中了。

像今儿叫他来锦月茶楼买下一个伶人的事,他也是头次办。

他本心里好奇的想,五哥哥不是那种贪图闺房之乐的郎君,怎么就看中这个阿颜姑娘。知晓事情经过后,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要来拉拢陶家的小少爷。

说起来,陶大官人家人丁稀少,不像他们邢家,几房人加起来就有二十几个庶房生的哥儿姐儿。

这陶家以后的产业,都归那陶清皓的,要是五哥哥拉拢到对方,以后走了仕途,想来这样的人脉只多不少。

邢岳书想到这处,锦月茶楼到了。

他下来轿子,在小哥的带领下去见这阿颜姑娘。

本以为今日买下这位阿颜姑娘会轻而易举,结果半途来了一个穿着绸子衣裳,头戴着银梳簪子的年轻妇人。

陆厨娘今儿不做灶娘打扮,手腕处戴着雕花的银镯子。

“邢小官人,实在是巧,怎么在这儿见到你了?”她吟吟笑了一下,婉转问道。

邢岳书是识得她的,喊了她一声“陆娘子”罢,就说他是来赎人的。

陆厨娘做出惊讶的表情,拿着手帕捂嘴淡淡一笑:“可巧了不是,昨儿我就与阿颜姑娘说好,今日要赎下她的事儿,邢小官人这是慢了一步。”

邢岳书拿眼瞅她,有这么巧的事儿?

暗道这陆厨娘果然不一般,府里收养了那么多的女使,连着伶人如今也要买下。

他是得了邢岳森的吩咐,不好就直接的相让,便道:“陆娘子,这阿颜姑娘我也是受他人委托,务必要赎的,你就把人让给我吧。”

“能否告知我,是谁托付你来的?”陆厨娘疑惑问他。

邢岳书不敢报出他哥的名字,支吾片刻,就说是一个友人相拖。

陆厨娘犹豫再三,不好直接跟邢家的交恶,哪怕这位是邢家的庶哥儿,但放在外头,也是正儿八经的大户人家出身。

她一个厨娘,外面再如何响当当的名声,那也得有大户人家请,不然就空有名声,好听罢了。

两人言罢,陆厨娘去隔壁的小房找阿颜姑娘。

阿颜姑娘看向她的双眼淌着泪珠,朝着陆厨娘欠身:“陆娘子,莫要为了奴家的事儿烦心,我以往还会盼着有朝一日,能得了自由身,可惜命运如此,又怎么能将陆娘子你拉进来。”

陆厨娘,本名陆秀姐,在家里排行第三,五岁时就被卖去主家当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