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第2/4页)
芳姑却笑了,她的眼神中透出无比的慈祥,道:“奴婢斗胆,说娘娘这话说得不对。娘娘说的那些皇后的样子,不过是些表面的功夫,有固然好,但不一定要那样才是皇后的样子。奴婢觉得娘娘这样就是极好,旁人都没有娘娘这样好,娘娘无需去将就旁人的目光,做那样一个皇后!”
昭宁微微一愣,心中有些动容。
芳姑这番话,直击她的心灵。以前她对自己做皇后也没有信心的,开什么玩笑,她能做皇后?她哪里有皇后的样子。可现在芳姑说得极对,皇后难道就必须是那个样子么?
有了芳姑的肯定,她心中有了底气,更如打了鸡血般,发誓要将这些事都处理妥当。
青坞等人的饭食另外布置了一张小几,她们也辛苦半天了,自是要坐下吃饭。但两人心里也高兴得很,陪娘娘来到宫中,两人都是诚惶诚恐,在各色娴熟女官的映衬下,显得她二人有些黯然失色。今日终于又再度恢复了信心,她们仍然是娘娘身边无可取代的,因此兴奋得很,并不觉得累。
所以当昭宁问她们,下午能否继续时,两人都壮志踌躇地答当然可以。
故饭后,昭宁带着青坞二人更热火朝天地投入了对账之中。
整个睿思殿热闹非凡,各处掌事往来不觉,算盘珠子一直响着。一直这般到了夜幕降临,睿思殿前的莲花灯座都已被点亮。昭宁才将尚食局的账目对完,尚药局对了一半,昭宁打算一鼓作气将尚药局的账目对完。又想自己今日恐怕回去就太晚了,君上今日上朝辛苦,怕回去吵着了他,便派了女官去给师父那边传话,自己今晚就不回崇政殿了。
芳姑在旁笑着不语,既是娘娘的吩咐,她也不好说什么。
而在大乾皇宫的前朝,明堂的深处,中书省正在此处。
周围八盏灯笼皆大亮着,中书省以及台院各官员正围拢在一起议事,臣子老迈者众,皆不耐寒,前头用铜盆点了三盆炉火,烧得旺旺的。
今日的要事其实早已议完,严萧何带着众人在讨论中书舍人郑石提出的新政,他年纪最长,抱着个手炉暖手,看着桌案上的奏折道:“郑石想要增加国库收入,用均输法和农田水利法来改革,陛下已经认可了,你们如何看?”
参知政事王信道:“下官看这两个法子倒是不无可为!”
他左手边第二位坐着的便是司马文,却道:“陛下当时看了郑石的策论文章,认为此人颇有想法,锐意进取,才提拔了他做中书舍人。这篇文章我也看过,写得远不止此,我想郑石打量的主意,是想先提一些温和的改法出来,等大家接受了,日后再提一些惊世骇俗的法子,动摇祖宗法度……恐怕,这是正契合了陛下的心思。”
严萧何身边的高贺叹道:“我朝明明富有四方,可国库并不算充盈,更有契丹仍然虎视眈眈,我看陛下想改革之心无可阻挡,已是势在必行的,只是如何改,怎么改,也不可让郑石一个人给君上进谏!”
钱复功道:“若是真的动了祖宗法度,我等是必定上书的!”
严萧何却问了在场的宗正寺卿左照,“我听闻,娘娘今日问宗正寺要了各宗族的案卷?”
平日宗正寺卿并不参与例会,但因近日就要举行正旦祭礼了,故也特让他参与。
宗正寺卿连忙站起来道:“的确如此,娘娘今日正式开始管宗务了,想准备收取各宗族的契税,毕竟这次正旦祭礼,宗正寺也实在是无银可用了。”
钱复功是胖身子,殿内烤三个火炉,旁人觉得合适,他却觉得太热,拿了本书扇风,一边发出一声冷哼:“我们给君上选了这般多贤良淑德的贵女,君上皆不肯娶,却娶了个荒蛮之地回来的小丫头,竟还让她管宗务。实在是荒唐!这契税从前朝就收不起来,更何况是她了,怕是要搞得一团乱罢了!”
宗正寺卿道:“……可我听李宜说,娘娘说了几点法子甚好,是以前从没有过的。指不定这次真的能收起来。”
司马文却开始写一篇檄文,道:“这契税肯定是收不起来的,不必太过费心。”
宗正寺卿便也不好再说什么。
而睿思殿中仍然灯火通明。
夜色彻底降临,天际也有星子浮现,昭宁正在对尚药局的最后一笔账,她对药行最是熟悉,因此发觉尚药局的采买很是不妥当,正想着该如何同尚药局的司监说,就看到李宜匆匆进来了,神色有些难看,昭宁心中微沉,只听李宜对她行了个礼道:“娘娘,不好了,各宗族又不肯交契税了。我们上门去也只管撒泼打滚,要大户交了他们才肯交。可是大户们却都声称年节不好,他们也不富裕……”
昭宁一惊,将手中的笔放下了道:“你下午不是还传话回来,说一切皆妥当,已经有几个大宗族准备交了么?如何大户们又不肯交了?”
李宜累得满头是汗,他抬手用袖子擦了擦汗道:“娘娘不知,本来宗族们虽不肯交,但我用您说的一番游说,他们是答应了的,谁知我去了一趟小户那里回来,准备去收,他们就不肯交了,咬死说家中无银钱。奴婢打听了,这才知道是太上皇派了人来,不知说了什么,竟都不肯交了。”
这便很明显了,是太上皇暗中使绊子,让这些宗族都不交,而这些宗族本就并不情愿交。有了太上皇的暗中支持,更如奉了圭臬,竟一个个翻脸了。
好吧,宗族们果然个个都是泼皮,都是皇族之后,养尊处优惯了,只当无人能管他们,太上皇又在背后使绊子,他更是个浑人。如此一来,她倒的确是难办了。
昭宁长出了口气,凝神细想究竟应该如何办才好。但她的确未曾处理过如此复杂的事,又大概的确用脑太多,大脑中竟泛起细密的疼痛来,今日她忙了太多事,的确应该休息了。
不行!昭宁想着,她不把这个问题解决了,决不能休息。她定不能让那帮人看轻了她!
昭宁正冥思苦想着,却听到外头传来跪拜,高喊吾皇万岁的声音。
昭宁心下一惊,师父来了!
她连忙站起来走到门口,果然见院子里已经跪倒了一片,赵翊应是才从朝上下来,仍然身着暗绣龙纹的绛纱袍,玉犀金带,正背手大步朝她走来。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他身后跟着两列内侍,两列禁卫,提灯执仗,将睿思殿照得比方才还亮许多。
昭宁略有些紧张,师父怎会来睿思殿,见师父走到她面前来,她也立刻屈膝行礼,抬头仰问道:“师父,您怎么过来了?”
赵翊想起与众臣议政半日,又自己静下来思索了无数的法度与应对之法,已是心中疲惫。回到崇政殿,本以为能看到她在等,谁知却得了传话宫女一句‘娘娘说今日在睿思殿处理事务,晚上就不回来了’。他当时便气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