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第2/2页)

他穿得也简单,最便宜的那种老式的亚麻布衬衣,瘦骨嶙峋的手腕上一块银色的手表。

但费南舟在他面前格外恭顺,不见平日半点儿恣意霸道,他笑着喊了一声“爷爷”。

老爷子丢了鱼食回过头来,询问他怎么来得这样晚。

“路上堵车。”

见他看身边女孩,费南舟又解释:“这是知知。”

显然是电话里说起过,老爷子的目光在她身上略略打量便笑着点了下头,温和地说:“长大了,是大姑娘了。”

又随意地问了她几句学业和工作上的事儿,不涉及任何隐私。

许栀连忙一一回答。

“好了,您老别逮着她问了,她胆儿小。”费南舟看出她的紧张,拍一下她肩膀让她先和沈谦进去。

许栀递了个感激的眼神给她,一溜烟进了屋。

费南舟望着她的背影笑了笑,回头见老爷子颇有深意地看着他,便知瞒不过他的眼睛。

但他也不想解释什么,只说:“知知是我很重要的人。”

费老爷子不想评价,接过陈副官端来的茶盏浅抿一口,只望着上面的描金花纹:“你爸知道吗?”

费南舟:“我会找时机告诉他。”

费文石终于正儿八经地看他,算不上动怒,更像是一种审视。角落里有一片未经修缮的竹子,野蛮生长,洒下一片片斑驳在他肩头,不言不语,已经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气氛凝滞,陈副官忙开口打圆场:“大公子,老爷子从来不过问你的事儿,但这件事,您还是要三思而后行。这要是曝光出去,少不得在背后被人家戳脊梁骨,说您道德败坏强取豪夺玷污养妹,费主任的面子上也不好看啊。”

费南舟没说话,面色冷寂,眼中有种光芒熄灭的感觉。

晚饭的时候,姚雁兰见她有些拘谨,一直给她夹菜。

“知知,这道松鼠鳜鱼你以前也很喜欢吃的。”

许栀道了谢,低头吃起来。

餐桌上的氛围不算严肃,但也不像寻常人家那样随意。

费老爷子和费璞存在的地方,少不得谈论一些时政要闻。

这些年,费璞存和姚雁兰夫妻感情淡薄,姚雁兰也插不进话,便只和许栀说笑,又问她最近工作顺利吗?

许栀说挺顺利的。

姚雁兰听了她在搞什么科技产品研发就皱眉了,说女孩子怎么搞这个啊,又问她有没有想进高翻局的想法啊,她之前不是也做过翻译吗?又说有想法可以帮她问问。

许栀说不用了,现在就挺好的,而且她考公都没上岸。

姚雁兰笑了:“你从小成绩就好,只要静下心来肯定难不倒你。你啊,有时候就是心浮气躁。”

许栀被她说得不好意思了,说有时间再考。

姚雁兰:“女孩子不要那么辛苦。对了,有对象了吗?”

许栀手里的筷子停了一下,笑着说没有。

费南舟手里的筷子也放了下来,多看了她一眼。

-

回去的路上,费南舟自己开的车。

窗外不时掠过一道道碎影,像打碎的星光,忽明忽暗地在他脸上游离摇曳。

让他的脸色看上去更加冷峻。

许栀原本在很开心地和沐瑶聊天,聊了会儿发现他有些不对劲,有些迟疑地开口:“哥,你怎么了?”

“没什么,在想一件事。”他语气和缓,倒是看不出什么。

但是,许栀就是觉得他有些反常,似乎遇到了什么事。

之前公司的事儿他都是一笑置之,压根没放心上。

但她看了他会儿也没敢多问,继续低头发消息。

车不知何时停下了,头顶覆下一大片阴影。

许栀本能感觉到危险,抬头望去,发现他解了安全带,半边身子探过来将她禁锢在副驾座的尺寸地方。

他在抚摸她的脸颊,宽大的手掌和她的脸颊紧密相贴,眼中好似有一团火在烧。

她看不清他逆光里的脸,只觉得他眸光幽暗,定定看着他。

许栀有点害怕:“哥哥……”

耳边似乎都能听到他略微沉重的喘息声,许栀心跳一下比一下快。

令人窒息的安静里,他开始从唇角吻着她,手摩挲着她的脸颊,轻轻地揉捏。许栀僵硬了会儿,又软化下来,微微倾向他靠在他怀里。

鼻息间是他身上清冽好闻的味道,满满入侵她的感官,这一刻天地间都一片安静,只有他是清晰的。

她陷入他的怀抱里,小手紧紧攥着他的衬衣。

直到前面飞驰而来一辆车,雪亮的灯光扫到她脸上,她像是被惊到的鸵鸟似的立刻推开他,躲在了他身后。

那车就和他们并排停下,车窗降下,车里人和费南舟打招呼:“嘛呢?”

这娴熟的口吻,似是个熟人。

这人三十几许,模样有些痞气,目光好奇地朝他身后打量,揶揄道:“呦,老铁树开花了啊?这么多年没见你找女人,还以为你太监了呢?”

“胡说什么?”费南舟看出许栀的紧张,敷衍了两句就要走。

对方却一个驱动将车横到了前面,挡住了他的去路。

“什么意思?”费南舟的脸色冷了。

“别介意啊,好奇心作祟。也不给我介绍一下嫂子?”周雷朝他扬眉,目光朝车里望来。

许栀又往费南舟身边躲了躲,乌黑的发丝滑下来挡住了小半张脸。

车里光线昏暗,只隐约窥见半张小巧的脸,下巴尖尖的,皮肤很白,肯定是个美人。

“看够了?”费南舟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相认以来,许栀没见他这样变脸过,越平静眉间戾气就越甚。

往常他对这帮发小面上还是蛮客气的。

“别啊,我让就是了。”周雷见他动了真怒,忙收起嬉笑的表情,后退给他让出位置。

之后的一段路,许栀也没和费南舟说什么话,一直沉默地垂着头。

窗外的光线偶尔掠过她的脸,像是刀片上射出的反光。

冰冷的、刺眼的,一如刚才的灯光。

她从来没有一刻这么清晰地认识到,自己不能见于阳光下。

不过她什么都没有说,费南舟也没有提这件事。

到了住处,他先下去,绕到副驾座探进半个身子替她解开安全带,将她从座椅上抱了下来。

许栀勾住他的脖子,将自己牢牢贴在他怀里,乖巧得像个孩子。

他心里好似被针扎了一下,向来长袖善舞、能言善道的人,此刻却说不出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