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第2/3页)
即便是多照料了她几分,也只是看在从前他受伤时,她对他细心照料的份上。
谢行玉仿佛能为他此时所做的一切给出极为合理的解释,但即便如此,他的心依旧乱作一团。
外间天色渐渐暗沉,第一道惊雷劈下的时候,他终于回过神来。
也终于想起此时的江奉容还不曾回来,而他们是共乘一辆马车前去祭奠江父江母的,此时外间已经下起了大雨,这便也意味着江奉容此时甚至连个避雨的所在都没有。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他猛然起身将阿嫣的手拿开,而后毫不犹豫地推开房门踏入了大雨中。
之后便是他亲自去往山林中寻人,几乎是将整座山都翻过来,但却始终未曾将人寻着。
自然,他亦是亲自跑了好几趟江府,但得来的消息始终是她并不曾回来过。
如此,便是生生折腾了一夜,到此时,他手底依旧有人在山中搜寻,而他,也不过是半个时辰前方才回了谢府。
纵然早已是疲倦不堪,可谢行玉也并未有要歇息的意思,他坐立不安地来回踱步,外间的一点点动静都足以让他心绪揪起。
此时他心里除却愧疚之外,更多的却是怎么都压不下去的恐慌。
他来回走着,将身边侍从召进来问了好几番,但却始终不曾得来消息。
他颓然地坐在了地上,眉间的刺疼感越发剧烈,他正无力地抬手想揉一揉眉心,却听到外间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响。
他猛然抬头,见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进来的人却是阿嫣。
他脸上的期待瞬间变作失望与厌烦,他声音极为疲惫道:“你来做什么?”
阿嫣听得这夹着厌烦语气的话语,神色有些受伤,但不过片刻之后,她又努力挤出一抹笑意来,“将军,阿嫣知道你一直担心江姐姐,只是也要顾着自己的身体,从昨日夜里到现在,将军连一粒米也不曾入腹,倘若江姐姐回来,将军又病倒了,岂非也让江姐姐心疼?”
阿嫣一边说着,一边将那碗粥端到了谢行玉面前。
谢行玉却是半分她的话都听不进去的,只声音极冷道:“不必,你拿走吧。”
阿嫣虽然听出他声音里的冷意,但却依旧不肯离开,甚至往前走了几步,用汤匙舀了一勺粥轻轻吹凉,又送到谢行玉唇边,道:“将军总要吃一些的,江姐姐吉人自有天相,说不定等下便自己回来了……”
谢行玉见她这般不识趣的模样,心下不由更是烦躁,还不等她将话说完就一把将她推开。
阿嫣一时站立不稳,一下便被他推得摔倒在地,手中端着的那一碗热粥更是尽数泼洒在了身上,冒着热气的粥一下便在她白皙的手背上留下一片通红的痕迹。
显然是烫得不轻。
阿嫣瞬间红了眼眶,但却在瞧见谢行玉依旧神色厌烦之后硬生生将那本来要落下的眼泪憋了回去,又有些艰难得默默起身,声音哽咽道:“那……那将军,阿嫣便先走了。”
话音落下,外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房门很快被人推开,门外的谢星还未进来,却已是笑着同谢行玉报了喜,“将军,人已经回来了!”
谢行玉宛如死灰一般的眸子里终于燃起了星星点点的光亮,他大步走向门外,开口说话的声音里甚至带着颤意,“当真?”
江怀远瞧见谢行玉出来,还不等谢星应声,就抢先一步开口道:“自然是真的,妹妹她方才回了江府,我一见她回来了,便赶忙来谢府向将军知会一声。”
“想着将军昨夜为妹妹一夜不曾歇息,此时定然还是等着消息的,如今知晓妹妹已是安然无恙,也能稍稍安心些。”
谢行玉对江怀远虽然一向没什么好感,可此时听那江怀远语气笃定,不像是撒谎,便也相信了他的话。
一边不曾停歇地往外间走去,一边对谢星吩咐道:“准备马车,我要去一趟江家。”
谢星正要应下,江怀远却抓住机会先是开了口道:“我方才便是乘了马车过来的,将军既是要去江府,不若索性与我一同过去便是……如此也省去了准备马车的时间。”
如若是平常时候,谢行玉定是不会愿意与江怀远这般人同乘的,但此时他却顾不上细究江怀远心底是否藏了别的念头。
他只想尽快见到江奉容,所以其余的一切都已是没有那么重要了。
于是他并不曾拒绝,只快步往府门方向走去。
江怀远明白,既然谢行玉没有拒绝,便等同于答应,于是心中一喜,亦是连忙跟上了谢行玉的步子。
几人很快尽数离开。
至于阿嫣,谢行玉好似浑然将她忘了。
她已经站起身来,却依旧站立于原本的位置上,其实方才谢行玉与江怀远说话的声音并不算太小,书房的门又不曾关上,她甚至能极为清晰地听见二人所说的每一个字。
所以自然也知晓江奉容已然无恙的消息。
按理来说,此时她是不当躲在书房中的,至少应当出去在谢行玉面前表现出极为高兴的模样来。
可是此时的她实在太过狼狈。
那碗山药粥连着汤汁尽数倾倒在了她那件浅蓝色的衣裙上,褐色的痕迹从衣袖蔓延到胸口处,显得凌乱又恶心。
她小心翼翼地挽起衣袖,那片通红的痕迹已经散去大半,其实那碗粥并未当真有那么烫,不过因为她皮肤较为白皙,所以方才瞧着唬人了些。
她盯着那一片由深红转向浅粉色的痕迹,上边隐约的灼热烫意让她心底越发焦躁。
她抬手轻抚着那处,可却在不知不觉间越发用力,直至察觉到痛意才回过神来。
而此时,那处甚至已经留下了极深的青紫痕迹。
阿嫣顿了片刻,不知为何,唇边却多了一抹古怪的笑意。
接着,她收拾好地面碎落的瓷片,而后缓步离开了书房。
***
谢行玉却已乘着马车一路行至江府。
一路上,谢行玉只问起江奉容情况,江怀远知晓他想知道的是什么,所以便将知晓的那些事儿都尽数说了。
还道:“将军尽可以放心,方才妹妹回来时我已仔细瞧过,瞧着一点事也没有,不过是被昨日那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困住了而已,如今既然平安回来,自然是无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