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6章 发展性与局限性(第2/2页)

从这个角度来说,洋番学者的逃避和软弱,于买地的管理其实是很好的消息,少了一个反应力,社会地位最高的洋番们,没有为同乡发声争取的意识,那很多时候,衙门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把这些人的利益排到较次要的地位上去考量了。崔秀英一时找不到人这都是小问题,给买地省了不少治理成本是真的。

当然,上头的人不说话,下头的人习惯了受欺负,整个洋番的社会地位较低,久而久之或许也会形成一些问题。但此时此刻崔秀英二人,起码是察觉不出异样的,洋番远从万里而来归附,地位低于汉人和周边的土番,岂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她们并不觉得这事儿有什么好不平的,反而感慨着这些学者的天真和软弱、迷信,简直令人难以想象,他们是如何在学术上产生这么多建树的。

“反正,就算有人或许赞成德札尔格吧,但在这些事上也不愿多说什么——他们的教会,是很严厉的,就算已经在买地生活,学者的思想似乎也还隐隐被教会的阴影笼罩,让他们很不愿和政治发生关系。

德札尔格这么一走,就更是一潭死水,我这时不常地关切一下科研进度什么的就行了——要不,我们办公室陆续就只有我这么一个光杆司令呢?其他人不全都被你们给借调走了?”

谢采薇说到这里,双手一摊也有点得意,“要说美差,我这个差事是真美!活不多,嘉奖不少,躺着玩罢了——羡慕不?想和我换不?——嘿,想和我换也没门!”

这两个老战友,彼此戏谑是家常便饭,谢采薇这么一逗闷子不要紧,两人差点没干起来,崔秀英发狠话道,“你等着,下回开生活会我不把你夸上天——早晚把你提拔上去,叫你搁这显摆!”

见谢采薇面露惧色,央求不止,这才略微解气,喝道,“不拱火也行,那我手里这个问题你得给我解决了——要深深认同买地的道统,赞成我们的行动,要会说多国语言,要忠诚侠义,要富有学识,最好能和德札尔格有交情。

红圈学者不指望,他们的洋番学生,能不能找出来几个?不然,西征要坏在问这环节上,那就太可惜了,德札尔格的下场也未必好到哪儿去。他一个学者,能点火却未必能驾驭火势,倘若没有些精明强干的帮手,恐怕会被反噬。”

崔秀英说到这里,又加了几句道,“此人若能学会说女金或者鞑靼土话,那就更好了,这样西征路上,还能帮助黄贝勒适应当地民情,并且更深入地学习道统——这个人身体当然也要好,能经受得住长途跋涉……

你说往德札尔格在本地的朋友去找,能找到这样的人么,以友情来打动他们?这些人在政治上见解不一的话,或许有人会更重视和德札尔格的友情,因而放弃去想卫拉特西征的事情……你说这种傻……这种一根筋的朋友义气者,大概也是有的吧?”

“你直接说傻子就行了。”谢采薇也是被逗乐了,“和我这,你装个屁!其实怎么说呢,完全不在乎政治的傻子,有,讲义气的,有,认识德札尔格的也有,你说的什么什么素质,单个去找,那肯定都有,但要集合起来,就不容易。”

毕竟是多年的战友铁交情,这边在打击崔秀英,那边也是打开花名册,对着名单从上往下地端详了起来,“四十岁以上的,基本就不考虑了,多数都体重超标吃不了苦,我说,红圈学者本人你也别想,上了红圈不可能放出去干这么危险的活的,又不是非他不可了,倒是有些学者所收的学生,如果在不考虑对道统的忠贞这点上,或许还能找到一两个和你要求擦着边的人才来……”

“哎,对对对,费尔马的学生——也是德札尔格的弟子,这个小建筑师——我看他能符合你的部分需求!就是——”

说着说着,她眼睛一亮,崔秀英也是精神大振,“谁?他的情况你仔细说说?就是啥——”

“就是——就是这孩子今年好像才十五六岁。”

谢采薇的语气有些心虚,崔秀英立刻挂脸,给了她一记眼刀。谢采薇叫屈道,“不是有因由,这样的人为什么不和德札尔格一起回去?还不是因为他当时年纪还小,刚来买地,展现出天赋不久么?

而且,这孩子据说还是个存疑的红圈呢,六姐在他名字上打了个问号,能不能放出去还得再往上请示……哎这个算了,先不提,还有,我再想想……唔,倒是还有一个语言天才,也算合适你的部份需求,就是……就是……”

“这又怎么个就是呀?!”

“就是,这是个女孩——”崔秀英说,“欧罗巴名将之后,也是语言天才,十八岁上流利掌握十五门语言,她去学习鞑靼话,应该是手到擒来,不过,除了是个女孩之外,还有就是她的信仰——这女孩信的不是道统,而是东方贤人和知识教。再有她不是法兰西人,和德札尔格素不相识——最符合你要求的,我也只能想到这两个人了,要不要将就着用你自己想吧——我说,你要不先接触一下两个人,再做决定呢?”

“要我说的话,这两个孩子虽然年纪尚小,但却也是因为年纪还小,他们对道统的接受度,可比红圈学者们高多了。你要说我这些年来,工作中有什么感悟的话,那便是有一点,当真觉得六姐的话再真切不过了——虽然对于科学的认识,对于知识的接受,可以与日俱增,但人之根本,认识到的有些东西,却是从睁眼看世界的那几年中,所接触到的观念所决定的。”

五大三粗的谢采薇,突然间也有点文绉绉起来,她认真地说,“那些学者,也一样受到这条道理的制约,便是你我,仔细想想,岂非也是如此?对于洋番,在政治上能指望的,正是从小就在我们买地,接受着买地的教育,所成长起来的一代。”

“他们的年龄虽小,但却说不定,还能给你带来一些惊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