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丈夫的嘱咐(第2/3页)

关春玲被张老太锁在屋里,不让出去。

但,她看到他了。

过了几天张老太不再拘着她,她才跑了出去,在他曾经站立过的地方仔细寻找。

果然找到了被灰色旧手帕包起来的三十三块七角六分钱。

布包被压在草丛下,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关春玲把布包埋在了下山处的小路边,做好了标记。

后来——

孩子出生后,张刚和刘寡妇好上了,要赶了她走,还逼着她脱得赤条条的走……

张家隔壁的孃孃好心借给关春玲一身旧衣,又借给关春玲两块钱,

关春玲抱着年幼的月月,下山的时候把小木匠给她的钱挖了出来,才有了立足的根本。

忆及往事——

关春玲也泪流满面。

其实,后来她还见过小木匠一面,那时小木匠已经结婚生子了。可她只看到小木匠肩膀上驮着个小男孩,小男孩正冲着人群的某一处喊着妈妈。

关春玲想着自己和小木匠的关系有点尴尬,一是她还没能力还他钱,二是贸然相认、就怕他妻子多心,于是没上前相认。

现在……

关春玲转头对许培桢说道:“培桢,你把我的身份证拿过来一下。”

许培桢随身携带着夫妻俩的证件,便拿了出来,递给关春玲。

关春玲又递给了杜大婶。

杜大婶接过来认真看了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不大识字……”

不过,“关春玲”三字比较大众化,杜大婶仔细地看了看,还是认了出来。

她赶紧把身份证还给了关春玲,然后从贴身的口袋里拿出一样东西,小心翼翼地放在关春玲的手里。

“茂生去世前跟我说,当初你奶奶和他师父给你俩定亲的时候,说好了彩礼是十块钱,嫁妆也是十块钱。他师父去世前,把这封信交给他,说让他在新婚夜亲手交给你。”

“哪知你俩缘分不够,后来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了……茂生就说,婚事可以不算,但这个东西,他一定要亲手交给你。只可惜……”

说到这儿,杜大婶泪如雨下。

关春玲看着手里的东西,思绪翻涌。

她先稳住心神,问杜大婶,“茂生他……”

其实那天关春玲已经知道杜大婶的丈夫去世了。

但因为不熟,所以没多问。

现在知道杜大婶的丈夫就是石茂生,

少不得要问几句。

没想到,杜大婶突然哭了起来,“怨我!怨我啊……那天是我的生日,他着急回来给我过生日,赶夜路不小心摔山沟里了。山里人少,隔了一天才被人发现,抬回家里熬了几天就……去了。”

关春玲抱了抱她,又问,“明天下午我女儿摆喜酒,就在这儿。你带着孩子们也来凑个热闹好不好?”

杜大婶有些为难。

——为难,是因为吃喜酒要随份子钱。

可她没钱。

关春玲看懂了她的意图,温柔地说道:“明天你一定要来!我做了三桌流水席,到时候你就带着孩子们过来吃流水席就好了。”

——乡里的流水席一般是免费给人吃的,一般只上四个菜,只要菜盘一空,马上加菜。来吃流水席的人也是坐下就吃,吃完就走。可以随份子也可以不随。当然了,没人厚着脸皮真不给。多少会随个最小的份子,又或者拎二斤红薯、几个鸡蛋之类的也行。

一听说流水席,杜大婶顿时觉得没有经济压力了,笑着说了声好,然后说要告辞。

关春玲殷勤留饭,

杜大婶十分拒绝。

实在拗不过——

关月旖已经从包厢里冲了出来,手里拎着凌婶刚给打包好的几盒菜,递给杜大婶,“婶子,这个你拿着!”

杜大婶连说不用不用。

关月旖,“拿着拿着!我们都已经吃完饭了,这些菜放了辣椒我们也吃不了,扔了怪可惜的,你拿去给弟弟妹妹吃。”

最终,杜大婶拗不过,只好千恩万谢地接过,拎着走了。

关春玲交代一旁津津有味看热闹的凌婶,“明天可没有流水席,到时候直接把杜大婶和秀芳姐安排在一桌哈……名义上就说流水席。”

“好嘞!”

关月旖也交代凌婶,“婶子,我们里面没菜了,辛苦你让厨房再给我们治一桌。”

“好嘞!”

就这样,一家子回到了包厢。

大家的眼神全都集中在关春玲拿在手上的这个……奇奇怪怪的东西上。

关春玲将扁扁平平东西放桌上,开始动手拆。

最外头一层,是个年代已久、完全氧化掉的透明塑料袋,被干净的白色鞋带给缠绕住。

拆开以后,里头还有一层。

但这一层塑料袋,就显得干净、新一些了。

再拆开——

里头是个棕色皮的全新信封,上面空无一字。

打开信封,

里面又是一个信封。

但,这个信封,应该就是最终的信封了。

信封上印刷着行草字体:【为人民服务贵州省侗远县】

以及,还有一行漂亮的手写字体:【请好心人救救她】

——墨水是极具年代感的蓝黑色墨水,已经有些微微褪色。

看到这儿,关春玲的表情有些茫然

“贵州?”她喃喃低语。

这时,关月旖开了口,“妈,你还记得山上的那条女儿河吗?”

她本想等到调查得有点儿头绪时,再告诉妈妈的。

但,现在这封信,也是很重要的证据。

于是关月旖把这段时间以来,自己发现的蛛丝蚂迹,一五一十地告诉妈妈。

——熟知本地地形的杨峰告诉过关月旖,女儿河的上游就是贵州的侗远县;

——凌婶说过,潘家坳的人可能在六一或者六二年的时候,收养过一个从女儿河上游顺水飘过来的女婴。

——现在唐姨和唐悦回老家去,关月旖已经托她们打听潘家坳收养女婴一事了。

得到了这许多线索后,

许培桢被吓出一身冷汗。

一想到那样幼小无助的小婴儿,竟然被放在一个木盆里随波遂流?

这简直与谋杀无异!

幸好!

幸好天可怜见啊。

许培桢紧紧握住妻子的手,喃喃说道:“难道你就是那个……六十年代初,第一个顺水从贵州飘流过来的小女婴?”

关春玲低下头看着手边的信,

她有心想要打开——

可手哆嗦得很厉害,根本打不开。

“让我来吧。”许培桢说道。

说着,他小心翼翼地打开信封,从里头拿出了一张极薄的纸张。

许培桢将折了好几道的信纸打开、铺平。

呼啦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