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放人!(第2/3页)

人便是这样,你让一步我让一步,路便宽了。

程亦安腼腆地谢恩。

长公主神色淡然颔首。

其实今日之事到这里算是完满解决了,许了人家入股,便不可能再为难这个女娃,至于那个人,长公主是不期待了,她心知肚明,他不可能来,认识他整整三十载,他与她说话的次数屈指可数,行君子之风,遥遥行一礼便离开。

这又不是她头一回为难程家的人,他露过面吗?

从来没有。

只轻描淡写递一份折子去皇帝案头,让皇帝命她放人,不曾掀动半分情绪。

明知无用,为何还要做呢。

大抵是她不好过,他也别想好过吧。

寒风袭来,轻轻掠起一片帘角,硕大的前院空寂无人,晚霞已褪尽最后一抹颜色,天将黑,该送女娃回去了...长公主慢慢直起身子,眼底是深掠不去的寂寥。

就在这时,台阶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

“殿下!”

是长公主府侍卫首领的嗓音,带着急切,激动。

长公主抬眸,蹙着眉,见他冒冒失失露出不悦。

只见那侍卫小心翼翼捧着一物上前来,

“殿...殿下,程大人来信了。”

长公主怔愣了一瞬,“哪个程大人!”

殿下这是呆了么,还能有哪个程大人,

侍卫忙道,“自是都察院首座程明昱大人呀!”

一个平平无奇的信封被递到长公主眼前,长公主痴痴凝立还未反应过来,信不曾封口,里头雪白的信笺滑落,长公主慌忙接过,摊在眼前,两个字霍然映入眼帘。

无比熟悉的字迹,铁画银钩,苍劲挺拔。

是程明昱亲笔。

他竟然给她写信了。

平生第一回 对于她胡闹的行径给与反应。

长公主心忽然擂鼓一般震动,满腔的情绪绞在心口宣之不出,手臂撑在桌案,双肩战栗片刻,泪珠断了线似的掉下来。

恐泪水沾湿了信笺,她忙又别去泪珠将信给捧起,招来程亦安,

“安安,来瞧你伯父的书法...”

程亦安见她情绪忽然失控,心里无比惊异,慢腾腾挪过来,凑上去瞄了一眼。

上头直挺挺写着两字:

“放人”。

程亦安扶额。

长公主殿下是如何能做到无视这二字的涵义,心无旁骛欣赏堂伯父书法的?

她暗暗咋舌。

不过细看来,当真是好字。

“此二字是柳体之筋骨,一笔书的写法,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最后一捺急促收笔,带出一尾凌厉,将满腔愤怒宣于纸上。

程亦安印象里堂伯父喜怒不形于色,还从未气成这样。

但长公主不在意,她拭了拭泪,含笑与程亦安道,

“安安,你是带福气的好孩子。”

长公主真非常人,愣是不觉半点冒犯,将这二字当成了宝。

程亦安心下叹然,换她坐拥荣华富贵,今日打马,明日出游,过神仙日子便是,何苦为了个男人人仰马翻纠缠不休的。

堂伯父此二字说放人,未必不是让长公主“放手”,可惜长公主偏执到一定境界愣是叫人跟不上她的脑回路。

这还没完。

长公主捧着程明昱的书法,舍不得挪开眼,很痛快地吩咐长史,“去我库房将我少时戴过的那对翡翠镯子取来。”

“臣遵命。”

不多时,长史亲自去库房取来两个锦盒,双双打开搁在程亦安面前。

这是一对水头极好的翡翠玉镯,虽不是满绿,那一截绿花无比灵动艳丽,整个镯子如玻璃般清澈透明,是举世罕见的宝贝,更难得是两只镯子几乎一模一样。

程亦安暗暗吸气,朝长公主欠身,

“殿下,此二物价值连城.....”

“对,所以赏你了。”长公主挥挥手,无比潇洒地截断她的话,“我年轻时戴过,如今戴不上了,给你最好。”

程亦安不敢接,惶恐地看了一眼长史,长史朝她微一摇头,示意她不必推拒。

程亦安只得屈膝,

“臣妇谢殿下恩赏。”吩咐如蕙接过。

长公主眼里已经看不到她,兴致勃勃将那幅字递给长史,“将它裱起来,挂去我书房。”

随后没有人再管程亦安,一行人簇拥着长公主和那幅字往后院去了。

程亦安交握着手直愣愣看着,这公主府的人个个不能常理度之。

能全须全尾离开长公主府,又得了赏

赐,程亦安心情也不错,带着两个丫鬟出了门。

已有马车在门口相侯。

来接她的,程亦彦。

瞧见程亦安出来,连忙迎上去,上上下下打量她,

“安妹妹,可有哪儿伤着碰着了,长公主可曾为难你?”

程亦安将赏赐捧给他瞧,“没呢,我好得很,给二哥哥添麻烦了。”

一脸憨柔的笑。

程亦彦在亦字辈男孙中行二,底下的姐姐妹妹均爱唤他二哥哥。

程亦彦一听这话,直皱眉,“说的什么话,是我们连累你了,来,快些上车,我送你回去。”

程亦安真的很敬佩程亦彦。

程家无论哪房,也甭管是在室女还是外嫁女,姊妹们在外头受了委屈的,通通是程亦彦出面撑腰,程家有这样的继承人,合该长盛不衰。

程亦彦亲自掀帘送她上马车,看着她不谙世事的样子直摇头。

换做旁人今日还不知吓成什么样,偏她天真烂漫,不识贼人险恶。

看着她没事,程亦彦也松了一口气。

马车徐徐回了陆国公府,程亦彦亲自送人,陆国公府无话可说。

陆栩生这厢夜里收到飞鸽传书,连夜往京城赶,次日午后方抵达,先进了宫与皇帝复命,随后将长公主的车驾挡在东华门外。

长公主随扈一百人上下,而陆栩生单枪匹马独立桥头。

那匹火红的赤兔马腾空一跃,马背上的男人身姿笔挺,眉目凛然,浑身一股兵戈之气。

长史瞧见这般场面直捂脸,侧身偷瞄了一眼鸾车上的长公主。

长公主倒是神色平平,手撑额懒懒淡淡回他,

“人本宫已完好无缺放回去了,念在事出有因,本宫就不治你冒犯之罪。”

陆栩生显然不吃她这一套,手握缰绳,抬手从掌心震出一物,那一抹薄薄的名帖直直朝长公主鸾车飞去,公主府的侍卫可不是吃素的,纵身一跃在半路将之拦住,随后递到长公主跟前。

长公主探头一瞧,这是一张名剌,杏花黄的硬宣所制,当中印着一四季如意结,上书程明昱三字,只是名剌被利物削成两半,在长公主看第二眼时已从当中炸开。

长公主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你敢对本公主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