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伸舌头
檀香安神, 温知禾却怎么也定心不下来,脑子成一团浆糊。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好窒息。
她闭眼几秒钟,均了两回呼吸,缓声解释:“我在做足底按摩。”
“嗯,是么。”贺徵朝的语气悠然轻倦,令人听不出几分实意,只低低哼笑一息,“我当是发生什么事。”
还能是什么事?要是真出事了, 她怎么会有打电话的机会。
温知禾不理解贺徵朝在想什么,她看着每秒每时变动的通讯时长, 抿唇闷闷道:“我本来是要给您发定位的, 点错成通话了, 要不我先挂了。”
“嗯,不用急。”贺徵朝缓声说, “你还要按多久?”
温知禾瞄眼计时器,并没有告知,只压低声量问:“快了……您是有什么事吗?”
“听说你不在家,也没报备个信息。”贺徵朝不紧不慢道,“出门到现在没回来,我还以为你在外头偷摸筑了个新的巢穴。”
“否则宅家将近半个月, 怎么会舍得出趟门儿。”
温知禾双眼微微瞪大,有些来气, 却又不好发作,只能嘟囔:“我怎么可能在外面筑什么巢……而且宅家那段时间, 我也有事在做。”
“现在您清楚我在做什么了吧,可以挂电话了吗?”温知禾不再毕恭毕敬, 有些肆无忌惮起来。
贺徵朝没应,故意沉默的须臾,仿若在逗趣儿。
温知禾能想象到,屏幕那端他的模样有多……讨人厌。
他就像逢年过节,刻意把红包举高不给小孩的坏叔叔。温知禾脑海里莫名蹦出这种比喻,真是越想越贴切。
她不甘示弱,软下语气问:“您要是不挂,我就当您是在想我,舍不得挂电话。”
贺徵朝嗯了声,古井无波般:“我在回程的路上,确实有闲工夫通电话陪你。”
“放着,别撂。”
温知禾的脸骤然红成猪肝,心底仿佛有个小人在捶胸顿足。
为什么非要给自己挖坑?是流量的钱够花还是……
“嘶……”温知禾皱起眉头,依旧有些不适应这力度。
她的脸红得不行,喉咙也干,在憋憋屈屈一轮下来后,才发现这通电话是可以闭麦的。
也就是说,她憋着不说话的那段时间分明是在自虐。
温知禾要晕过去,在得到贺徵朝的准话,毅然决然将电话挂断。
出了包房,睡半个钟头的陈笛神清气爽,瞥见面颊红润的温知禾,十分讶异:“你那间暖气开这么足?”
不,是纯憋的。
温知禾没话讲。
各自离散,坐在车上回家的温知禾,细品起贺徵朝挂断前的话,忽然品味到不对劲。
他说要回家,不会是回……她那个家吧?
温知禾觉得很有可能,但很快,这种可能就得到了证实。玄关处,平时只存放女士鞋的鞋柜,俨然多了一双皮鞋。
做饭的秦姨见了她主动招呼,边解外套边笑眯眯道:“今天贺先生回来,你要是还没吃,就赶紧洗手去吃饭。”
温知禾很含糊的嗯了声,虽有预料,但心里仍旧戚戚然。
越过走廊到客厅,拖鞋踩在地毯上的声音并不轻,已经就餐的男人,能听见不远处的动静。
温知禾本想绕路走衣帽间的楼梯,直达二楼卧室,却不曾想,被贺徵朝看见。
“不过来吃饭?”
贺徵朝淡声问,漆黑的双眼掠过她的穿着,眉梢轻抬,“怎么这身儿衣服还没扔。”
温知禾暗忖不凑巧,笔直地站在原地,两臂落在前方,规矩极了:“我马上去换,晚饭……我已经吃过了。”
贺徵朝略一颔首。
得了通行证,温知禾拔腿就走。
她还未完全离开厅堂,就听见贺徵朝平淡稀松的话:“一会儿不用下来,我上去找你。”
温知禾顿了下,很难不对此发散思维。
她逃也似的抵达衣帽间,由于走得太急,毛衣下的后背已经冒出汗津津的热。
温知禾脱了毛衣,再把牛仔裤往下捋,褪到小腿肚时,她看到原本膝盖上的伤,已经结痂了。
就像卡着日子令她身体完好送上餐……
惊悚的念头一闪而过,温知禾立即把牛仔裤踩掉。
落地镜中,少女姣好白净的身体无处遁形,温知禾为自己挑了套保守的居家服,兜兜转转,去了猫房。
一黑一白的两只猫,被养得油光水滑,不断围着温知禾的腿蹭,下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温知禾弯腰捡起一只小麻球,还未直起身,听到后方传来敲门声。
她侧目眺去,只见贺徵朝落拓随性地站在那儿,偏了下头,意有所指。
温知禾慢吞吞:“我想陪它们玩一会儿。”
不待贺徵朝有任何微词,温知禾抱起黑猫,向他走近,隔着拦门举高高:“你要不要也抱抱它?”
女孩无袖棉裙下的两截藕臂修长白皙,箍着黑猫的手上的对戒耀眼明显。
偏头望向他的双眼,和那只猫一样澄明:“你看,它是不是乌漆嘛黑的,你猜它的名字叫什么?”
贺徵朝越过猫看向她,眸底渐渐变深。
他不难看出温知禾的故意卖乖,也明白她为何如此,许多时候他愿意配合,但仅限心情好、有耐心时。
贺徵朝抬起手,并未摸那只猫,而是落掌在她头顶,语调松散:“我知道。”
“你叫脏小猫。”他垂眼看她,散漫的语气意味深长。
脏小猫……是说她今天穿得脏?
联想过去,温知禾很难不这么认为。
他真的是个品味很恶劣的男人。温知禾扯了下唇,想把黑猫护在怀里,但猫已经顺着两臂之间跳走了。
“很不乖,对么?”
男人依旧看着她,低沉的嗓音再度从头顶落下。
这次他松开手,看向后方的黑猫,不紧不慢道:“没有主人的准许,自己跑下去了。”
认识这么久,温知禾深刻地意识到,他这人说话总喜欢指桑骂槐。猫房在一楼,卧室在二楼。他的意思是,她未经主人的允许乱跑。
主人。
温知禾心中怔忪,原本弯起的唇角渐渐下平。
沉默的须臾,贺徵朝主动颔首,闯入她的视野,轻笑:“怎么不说话了。”
“……我在想。”温知禾思绪回笼,缓慢吁气,主动对上他的视线。
贺徵朝总是含笑睇她,但他那双眼漆黑、平静,总是透着审视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