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第2/3页)
她像是被一起拖入了地狱里,又像是心甘情愿一起进入,她病弱又意志坚定,抬腿走来的每一步都稳稳当当。
小白再退一步,动作僵硬。
隗喜加快了步子,他退一步,她走两步。
直到她走出他虐杀形成的血泥沼,重新踩上干净的草地,她的裙摆染红了芳草,风吹过来时,她身上的香气也被污浊了,透出浓重的血腥气。
隗喜看着躲在云雾后的小白,他如云如雾,正要消散一般,她加快了步子,一下扑向他,用力去拽他的手,“小白……”
小白漠然地转头看向她。
虽看不清他的脸,但隗喜觉得他此刻是面无表情的,依然是充满恶意的,身上有种纯黑的邪气,比起当日她在九重莲殿初见闻无欺时,浓重得多……不,准确地说,无欺只是染上一些,可小白却是如他的魂体一般,似是纯粹的黑。
隗喜再次被他身上的冰冷裹挟,她低着声音说:“其实,我也不是那么善良,我喜欢吃鸡肉,各种荤食都尝过啊……”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对小白说这些,她就是觉得,他仿佛已经自坠在了黑暗的泥沼里,她想重新将他拉起来,或是……或是陪他也行。
隗喜的脑海里想过如玉,想过无欺,如玉给了她最纯真温柔的爱,无欺给了她直白浓烈的欲,她获得了许多,也可以给小白一些,或许称不上是爱,或许只是一些她自以为是的东西,但她想给他一些。
小白冷冷地看她一眼,转身就要走。
隗喜脚步轻移,轻盈的曼妙在瞬间就令她追上即将纵跃而起的小白,她用力一拽,他毫无所觉,竟是朝前踉跄了一步。
隗喜扯着他的袖子,担心他再次逃跑,连续二次用曼妙,力道太猛,直接撞进他怀里。
小白本就踉跄着,被她撞得连连后退,倒在地上。
这一处是个小斜坡,两人双双滚落在地上,顺势朝下翻滚,隗喜紧紧抱住了小白的脖颈,地上开着鲜妍的小野花,草坪柔软,她能感觉到腰上多了一只手,冰冷得丝毫不能将其忽略。
停下滚动时,隗喜趴在小白身上喘着气,她抬起头来,小白的手已经从她腰上收了回去,他的脸依旧看不清,整个人身上依旧有一层白色的云雾,但是她能听到他同样气喘的声音。
他有撕裂大地的力量,他轻松地从地底下将她从上面拽下来,他也不像她一样病弱之躯,不至于在草坪上滚一滚就气喘吁吁。
隗喜的手按在他脖颈里,又像是轻抚在他喉结上,小白本就僵冷的身躯似乎更僵硬了,她的指尖轻轻一点,又像是用了万钧之力,令他动弹不得。
“小白,你叫什么名字呢?”她的声音也轻轻柔柔的,因为心跳急促,声音带着些喘意,无害又虚弱。
他们同样被血染脏了的衣服纠缠在一起,小白雪白的头发也和隗喜乌黑的发缠绕,身上沾到的血不知道是他沾到她的,还是她沾到他的。
隗喜感觉身下僵硬的身体轻颤了一下,下一瞬,她就被掀翻在地,压在身上,小白冰冷的雪发堆叠在她颈项间,他的脸依旧看不清,他的手也如她之前那样,按在她脖颈里。
但隗喜脖颈里发出一道金色的光来,朝着小白击去,他的动作稍稍停顿,人竟是被推搡了一下,那金光不散,似在拼命抵御抗衡,他哼笑一声,另一只手轻轻地一勾,将隗喜脖子里那根红绳吊着的青玉佩拉了出来。
隗喜下意识伸手去拿回来,他倒也没阻拦,只是轻蔑毫不掩饰,随意拨弄了一下青玉佩,另一只手依旧按在隗喜脖颈里。
金光盛放,几乎将隗喜周身都包裹住,却又迟迟不散。
迟迟不散。
隗喜目光闪烁,若有所悟,竭力从金光里去看小白被云雾遮住的脸,虽然什么都看不清。
他的力道比起她的要重得多得多,隗喜不自禁拼命仰起头,想要获得更多的空气,她惨白的脸一点点变红,她看着小白,没有移开过目光,她的目光柔和,眼中微湿,似乎在问“你是真的要杀我吗?”
窒息的感觉一点点抽空了隗喜所有的力气,她喘不过气来,心脏都几乎在这瞬间停跳,她的眼前渐渐朦胧,似看到的是白雾,又似看到的是如玉或是无欺。
正当她怀疑自己真的要死在小白手下时,脖颈里的压迫一下消散了。
那块青玉佩的光芒也一下子消散,重新滑落在她脖颈里。
“咳咳,咳咳。”隗喜清醒过来,睁开眼却只看到了蓝天碧日,刚才覆在自己身上的冰冷的躯体已经消失不见。
她下意识地朝着先前小白坐的那棵树上看去,只有空荡荡的树杈,没有人影。
隗喜抚着心口缓着气息,脑子慢吞吞地想着刚才的事,袖子却忽然被什么东西拽了拽,她下意识偏头看过去。便见到先前第一个被小白撕碎了的小灰兔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她,“大人不舒服吗?”
她愣了一下,呼吸一滞,心脏猛地一跳,她从地上坐起来,接着看到了原先被撕碎了成了碎块的小精怪们都围着她,她鼻中酸涩,一手捞起小灰兔,一手抱过小狐狸,搂在怀里低头蹭了蹭。她又哭又笑,又去抓脖颈里的青玉佩,心中万般情绪淌过,无法言喻。
他吓她!
隗喜感觉脸颊上一阵湿热,柔软地舔去她脸上的泪,她睁眼一看,小狐狸妩媚又羞涩地窝在她怀里,尾巴轻轻扫着她手背,调皮地玩耍,温柔地安抚,她低头也亲了亲小狐狸的耳朵。
她安静了会儿,直到心绪再次平和下来,她将小狐狸和小灰兔都放下来,站起身来时看到裙摆上那些脏污也没有了,干干净净的月白色,单薄的素色在野花丛里也变得鲜妍起来。
隗喜环视了一圈四周,没看到人,所幸也不管了,转身跟着小精怪们往那边的房子走去。
这一瞬间,她想到了那一回无欺替她将背上的抓痕伤疤疗愈后也忽然消失不见,等他再回来时,手里捧着一束山花,红艳艳的。
隗喜最后悔的事,就是将那沾着露水、用灵力保存在花瓶里的山花一巴掌拍在地上,她还记得花瓣和花瓶一同碎裂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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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一直到天黑都没有再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