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57和小白
山涧风轻扬, 隗喜听闻此话,抬头看过去,唇角还抿着笑。
小白见她不语, 眯着眼睛又抬腿朝她走了一步, 语气还是很不善的模样,重复了一次:“那个脏东西没给你亲手雕过簪子吧?”
亲手两个字被说得很重。
风胡乱吹着, 小白的白发都拂到了隗喜脸上,她伸手抓下来, 才是忍笑说:“没有, 无欺是第一个。”
小白看看她, 轻哼一声, 又挨蹭过来, 俯首问她:“那你怎么不戴啊?”
隗喜仰头, 拿着簪子轻轻点了下他的鼻尖,眼睛里都是笑:“我已经戴了花环了。”
“戴花环就不能戴簪子了吗?什么道理?”小白不满,抓起隗喜的头发, 就要替她挽上发髻,再把簪子插进去。
可他自己都是披头散发,自然不擅此事, 最后抓着抓着, 就玩了起来。他也不说话,金色的阳光下垂着眼睛, 脸上的阴郁一点点被温色染上,他隽逸眉眼如画, 温柔缱绻。
隗喜仰头看着, 也没阻止,恍惚间便想起了无欺温温吞吞黏黏糊糊的模样, 她走了会儿神。
不知道无欺在外面怎么样了,她要怎么带着小白一起出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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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神山,风雪深处的山洞,浓重的血腥味伴随着修者们痛苦的呻吟声不绝于耳。
有人守在山洞口,警惕地看向外面,外面已是分不清白天黑夜,风雪与妖邪浊气混在一起,灰蒙蒙铺天盖地,邪兽的嘶鸣在外面时不时传来,有略懂医的修者在山洞内奔波忙碌,但真正的医修早就死在那芳草葳蕤的仙境里,他们只能依靠自己带的丹药度过危机。
“谢长沨,闻家主还不回来吗?”脸色苍白的女修倚靠在山壁上,脸上还带着惶恐之色,她的右手那里空空的,断了一截,心境因此大乱,“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去?”
此话在空寂的山洞里响起,终于令本就焦灼的众人崩溃,纷纷看向站在山洞口的谢长沨。
那一日,他们以为神山仙境便是那芳草葳蕤的仙地,数不清的灵药灵宝等着他们挖掘,却没想到山林深处等待他们的只有妖邪异兽,没有想到他们才是妖邪口下的灵药。
奔逃途中,他们一行人运气好,无头苍蝇一般乱蹿时,遇到了闻无欺与谢长沨,才稍稍喘口气,活下来的人跟着逃到了这一处山洞躲藏起来,却再不敢出去。
谢长沨却看着外面的风雪,斯文儒雅的青年同样受了伤,面色泛白,摇头:“我不知道。”
他确实不知道,那一日闻无欺挥剑斩地,他的身上金光大盛,境界的威势压迫得他抬不起头来,埋在雪中的他什么都看不清。
后来大批藏在神山中的妖邪异兽奔腾而来,四处都是修者惨叫之声,雪粒子落下来时都成了血色的。
当时情境混乱,他只能在偶尔喘息时看到一道道金光亮起,等到一切平息时,地上便剩余一片血腥,地上有死的妖邪异兽,也有来神山寻机缘的修者。
谢长沨撑着身体站起来,抬头望去,便见唯一站在那里的人白衣上尽是溅染上去的鲜血,身姿清凛,剑上不断有鲜血滴落。
“往东行百里,有一处山洞,那里留有几道老妖怪的剑气,你带这些人躲藏过去,不要在此碍事。”阴郁冷漠的男声传来,无甚情绪,不见半分温润。
谢长沨想起先前隗喜被拖下地底的场景,自然不会多问他要去哪,当即应声,翻看地上还活着的人。修者不比凡人,只要还有一口气在,总还能提起这口气逃出生天。
从那一日逃到这山洞,到现在已有一月。
这一月,外面肆虐的风雪没有停歇半点,不知从何处来的邪物在外游荡,他们一群在修仙界也算是出类拔萃的修者到了如今只能如鹌鹑一般躲藏着,不敢动弹,只能听着外面的动静,时不时的,外面还有地动山摇的震颤,令人惶恐不安。
“闻家主不来,我们如何逃出神山?”
“古书上记载昆仑神山是一处仙神留下的福地,竟是骗人的!”
“早知这昆仑神山是如此邪恶之地,我绝不会进来!”
众人声音愤慨懊悔,却连大声宣泄都不敢,只愤愤然低声道。
也不知是谁带着哭腔问道:“现如今,只有闻家主能带我们出去了,可他在外面这么久了都没回来,他究竟去做什么了?他都来过这里一次了,该得的机缘不是早就得到了吗?他……他不会是死在外面了吧?他要是死了,我等怎么出去?”
人群中的不安因为这话扩散。
谢长沨听着这些,心中烦乱,回身说话时,语气比往常的温和 要冷然几分:“诸位都是修者,自愿进来这里便早该知道,进昆仑神山,生死由命。”
众人噤了声,空气里的压抑却不曾减少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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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萤漫天,夜空微凉。
隗喜在木屋的软铺上坐下,小精怪们今晚上没进来,一只只在门缝外探头探脑,等她看过去时,又捂着眼蹦蹦跳跳离开,窃窃私语嘻嘻哈哈。
小白不知去哪里了,傍晚他给她亲自烤了鱼,那鱼的味道很好,她吃了不少。只是她每当想和他聊聊比如他为什么想吃她,比如外面的无欺时,他便会打岔,或是面色冰冷,虽很快就能被哄好,但隗喜再清楚不过,小白和如玉和无欺一样,也是隐瞒着什么。
关键的问题,就在她身上,她身上也有令她自己想不明白的事,当初感念无欺神君救世的信徒有许多,为什么只有她听到了召唤呢?她反复复盘着,总觉得……不单单是因为她应了声吧?
吱呀一声,是门被推开的声音。
隗喜本就在等着,听到声音立刻收回神思抬起头看去。
小白翩然进来,身姿清濯,身上镀上如霜月华,他的白发被一根发带简单拢起,在脑后半束,身上总是松松垮垮的白衣也穿得整齐。
人还是那个人,但就着门后的夜空月色,隗喜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他打扮了。她抬头看他的脸,他冰冷阴郁的眉眼此刻有些羞赧,他在门口有一瞬的磨蹭,才是反手关上了门。
门被关上了,月华从窗外倾泻进来,隗喜仰头看着小白一步步靠近,她的目光对上他的漆黑双目时,一下心跳快了起来,微微坐直了身体。
“小白……你今夜不在树上睡吗?”她磕磕绊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