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分:谜团(第2/11页)
外行人通常不太知道,情报部门常常依赖新闻媒体来获取情报,其中一部分情报就是这么得来的。情报部门和新闻界的工作性质有许多共同点,只不过情报部门没有相关的智囊市场。说得更清楚些,瑞安自忖道,那些报界人士根本没有付钱给提供信息的人。他们往往是因为良知和愤怒才脱口而出泄露了那些机密情报,而那就成了最有价值的情报,任何一位情报人员都会这样告诉你的。愤怒或者道义这样的情绪最能让一个人泄露各种各样有刺激性的新闻。最后,虽然传媒界充斥着懒惰的家伙,但还是有些能人受到高薪的吸引来到新闻界工作。瑞安也已学会了如何选择报里消息细细地阅读,他也会很注意消息的日期。身为中央情报局副局长,他深知属下哪个部门的领导强悍有力,哪位孱弱无能。例如,《邮报》给他提供的有关德国的信息就比德国处提供的情况还要出色。中东地区仍然一片静悄悄,伊拉克问题终于稳定下来了,当地的新格局终于渐渐成型了。如果我们现在给以色列方面做点工作的话……他自忖道,让那个地区的局势平静下来就太妙了。瑞安坚信这件事还是做得到的。早在他出生以前就已开始的东西方对峙现在已成为历史,当初谁会相信情况是这样呢?瑞安看也没看就又在杯子里倒了一杯咖啡,这手能耐即便在他宿醉之后也能做到。短短数年之间东西方的关系就有了这么大的变化——事实上,比他在情报局里度过的时间还要短。真是的,那时候谁肯相信呢?
现在回想起来,这些变化真令人惊奇,瑞安真想知道什么时候人们会写书记述这件事。至少得几代以后了。下星期有位克格勃代表要来兰利,请教关于议会监督的经验。瑞安已经表示反对他来——而且他此行必须作为最高机密对待——因为还有俄国人在为情报局工作,如果他们知道克格勃和中央情报局已经准备就某些问题进行官方接触的话,肯定会吓死的(瑞安心里也承认,对那些受雇于克格勃的美国人来说……情况恐怕也是一样)。来访的是老朋友谢尔盖·戈洛夫科。朋友,瑞安哼了一声,把报纸翻到运动版。晨报的毛病是从来不刊登昨夜进行的球赛结果……
杰克返回浴室的时候优雅多了。他现在已完全清醒,虽说看了世界时事之后他的胃更加不舒服了。两片抗酸剂缓解了胃的不适。而止痛片也开始起作用了。上班的时候他得再吃两片巩固药效。还不到六点一刻,他已经梳洗完毕,刮了胡须,穿戴整齐了。出门的时候他顺路亲了亲仍在熟睡的妻子——对方迷迷糊糊地“哼哼”着应了一声——打开房门,刚好看到车子正在车道上泊着呢。司机必须比瑞安早起才能及时赶到,这让他感到有点烦恼,而想到是谁为他开车就让他的烦恼更沉重了一点。
“早晨好,博士,”约翰·克拉克笑着说。瑞安顺身坐进前排车座。前排放腿的空间比较宽敞,而且他认为如果坐在后排肯定让司机感到耻辱。
“嗨,约翰!”杰克答道。
昨夜又喝醉了吧,啊,博士?克拉克想。你真是傻。一见中央情报局副局长腰间的皮带束得挺紧的,他又想: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也干出这么蠢的事来?慢跑也没跑吧,是不是?看来,他必须懂得——克拉克自己已经明白这个道理了——熬夜宿醉都是愚蠢的小孩子把戏。约翰·克拉克早在瑞安这个年纪以前就转变为具有健康美德的优秀楷模了。他估计健康的生活方式至少有一次挽救过他的生命。
“夜里睡得还好吗?”克拉克边问边把车开出车道。
“挺棒的,”瑞安拎起公文递送箱拨转密码,直等到灯闪烁出绿色的光,他才打开箱子。克拉克说的没错,没有多少值得看的东西。奔向华盛顿的路上,不足半程时间他就已经读完了所有文件,还记了几条笔记。
“今晚去看望卡罗尔和孩子吗?”途径马里兰三号公路时,克拉克问。
“对,今天晚上,是吧?”
“没错。”
那是每周一次的常规安排。卡罗尔·齐默尔是空军中士巴克·齐默尔的老挝遗孀,瑞安答应在巴克过世后照顾他的家人。知道这件事的人为数不多——至于巴克是在执行哪项任务时牺牲的,知情者就更少了——但是瑞安这样做能给自己不少安慰。卡罗尔如今在华盛顿和安纳波利斯之间开了一家“711”便利店。加上丈夫的抚恤金,还有瑞安为他们创建的教育信任基金,所有这些给全家带来了一份稳定而丰厚的收入,可以确保八个孩子到了该上大学的年纪都能修完学士学位——长子已经完成了学业。八个孩子都完成学业恐怕还要很久以后,年纪最幼的那个还裹着尿布呢。
“那些流氓后来又去过吗?”杰克问。
克拉克转过头,咧嘴一笑。卡罗尔接手生意后的几个月内,有几个当地流氓总是在店面附近出没。他们反对老挝女人和她那些混血孩子在半乡村地带做买卖。后来她不得不将情况告诉克拉克,后者警告了这些流氓,但是没起作用,或许他们错把他当作下了班路过的警官,用不着太认真对待。约翰和一位说西班牙语的朋友已经把事情摆平了,而且流氓头子痊愈出院之后,这群家伙再也不敢接近这个地方了。当地警察非常善解人意,小店的营业额也急速上升了百分之二十。我真想知道那个家伙是怎么爬着回去的?克拉克带着一副若有所思的微笑猜想着。说不定他会因此而改邪归正了呢……
“孩子们怎么样了?”
“要知道,想想家里有个大学生还是挺难习惯的,博士。对桑迪来说也有点难……博士?”
“什么事,约翰?”
“原谅我这么说,可是你看上去有点不对劲,你需要休息一阵子。”
“卡茜就是那么说的,”杰克突然想到,应当提醒克拉克别多管闲事,可是你不能跟克拉克这样的人说这种话,而且他毕竟是朋友。此外,他说的并没有错。
“博士总是正确的,”约翰指出。
“我明白,只是在办公室里稍微——稍微有点紧张。出现了某些情况,而且——”
“锻炼身体能让酗酒见鬼去,兄弟。你是我认识的人里面最聪明的一个。做事要明智一点,这是我最后的忠告。”克拉克耸耸肩,把心力重新投入到清晨的道路交通上来。
“要知道,约翰,如果你当初决心做个医生,给人家治病肯定药到病除,”杰克吃吃地笑答道。
“怎么说?”
“就以你那种周到细致的态度,人们吓得岂敢不照你说的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