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火车站(第3/4页)
千岱兰看热闹的劲儿上来了,戴着墨镜,叫住一个正热得满头大汗、擦墨镜的黑衣人:“大哥,咱们在这儿拍戏吗?”
“不是拍戏,”那黑衣人的眼睛里进了汗,火辣辣地疼,余光瞥见她亚麻棕的大卷发,自动排除掉,说,“雇主上高中的妹妹叛逆期,逃课了,我们帮雇主找妹妹呢。”
千岱兰喔一声。
心想不愧是大城市,找个逃课的妹妹都得雇专业人士来。
她松开手:“谢谢啊大哥,你忙,我也去进货啦。”
大哥说:“都是老乡客气啥啊,走吧。”
他擦干净墨镜,也擦干净了眼睛,戴上后,看千岱兰背影,心想这个高和瘦瘦的女孩挺符合雇主描述的,但雇主要找的女孩子没染发也没烫发……
傍晚六点。
叶洗砚从公司中离开。
仍旧没有千岱兰的消息,没有人看到过她。
杨全建议去其他地方找找,但叶洗砚认为,是那些人没能认出千岱兰。
“现在天气热,岱兰说不定戴了太阳帽和墨镜,”叶洗砚沉沉地说,“照片也把岱兰拍丑了,那些人认不出也正常。”
杨全踌躇:“……总不能明天再去找人,让他们找170、瘦瘦的漂亮姑娘吧?咱这个范畴是不是有点太笼统了点?”
叶洗砚没说话,他低头看手机,点开千岱兰的对话框。
她今天中午还回了信息,仍旧假装自己在沈阳,还发了照片,说是今天和妈妈一块包饺子……她准备得很充足,唯独忘记了天气因素。
今天沈阳阴雨天,她发来的这张包饺子照片,右下角却有一角小小的阳光——
照片?
叶洗砚一顿。
他侧身,稍加思索,给「红」服装店打去座机电话。
这个号码,杨全上午就查到了。
先前岱兰提到过一次,她家里现在用的网线,还是旧的那种电话线,必须要安装座机,网速很慢;听说,下半年这边网络运营商升级改造,到时候会统一换宽带和网线。
「嘟——嘟——嘟——」
三声过后,叶洗砚听到一个中年女性的声音:“你好。”
“你好,”叶洗砚不动声色,“我这里是深圳南油金晖大厦的——”
“啊,”周芸说,“哎?红红留的这个号码?”
“是的,”叶洗砚说,“她有一批订单准备发货了,我想再核对一下家里的地址,还有个单子需要用微信发给您过目——您只需要核对地址,然后发过来就好。”
“啊?是吗?”周芸说,“但是店里面都是她管理,要不你给她打电话——”
“那个手机号码一直打不通,占线,我想,她现在可能在忙,”叶洗砚说,“不知道能否先加您的微信?”
过上两分钟,周芸才念出了她的手机号码。
叶洗砚随意扯下一张纸,写下服装店地址,拍照发给周芸。
对方核对的时候,叶洗砚点进她朋友圈。
翻了一下,翻到了。
周芸昨天下午七点发的朋友圈,配图是一碗猪脚饭。
「姑娘一个人去深圳拿货吃的饭」
叶洗砚一顿。
他点开猪脚饭照片,放大,再放大,清楚地看到碗上印着的字。
“杨全,”叶洗砚说,“帮我找找,南油市场附近附近有没有叫’潮州汤粉’的店。”
一共三家潮州汤粉。
和图片一模一样的碗、饭的店,在第三家。
叶洗砚拿了千岱兰的照片问老板,老板看了一眼,就认得。
“这个姑娘啊,又高又瘦又白的,昨天过来吃了,”老板说,“今天也来了,差不多半小时前吧,刚走没多大会儿,背着个双肩包,还染了、卷了头发,……哎?”
他狐疑地看着叶洗砚:“你们是她什么人啊?”
叶洗砚平静地复述了一遍这几天复述过好几遍的理由。
高中生妹妹闹脾气,离家出走。
“不对吧,”老板皱着眉,开始赶人,警惕极了,“不对不对,那小姑娘可不是什么学生,她是来这里进货的……不是你们要找的,走走走。”
叶洗砚心平气和地从钱包中抽了一叠红彤彤的一百元,轻轻放在满是黏腻油渍的桌子上。
老板眼睛直了。
看厚度,少说也得一两千。
“现在可以说了吗?”叶洗砚说,“关于我妹妹。”
“可以……”老板飞快地把钱拿走,死死塞兜,“哎,这小姑娘昨天和今天一直在打电话,我听她是给个叫’小树’还是’yin shen yan’的人打——”
叶洗砚问:“殷慎言?”
“对对对,就是这个调调,”老板发现男人的脸色很难看,小心说,“听起来,好像是花了殷慎言一万,她说啥等他回家一块吃饭,还让他来自己家住啥的……后面忙起来,我就没怎么听了。”
叶洗砚问:“她去了哪儿?”
老板出门,指给他看:“诺,沿着这条街一路走,就是了——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
叶洗砚说声谢谢,和杨全按照路线走;杨全都有点泄气了:“算了,洗砚哥,咱别找了,反正她一个聪明姑娘,也丢不了……”
想找都找不到呢。
还能瞒过找她的专业人士。
杨全都怀疑千岱兰是不是故意躲着他们了,怎么又染头又烫头的。
“洗砚哥,你现在这么找她,真找到她后,想干什么?”杨全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洗砚哥?”
叶洗砚停下脚步。
杨全顺着他的视线看,看到了一个还亮着灯的理发店。
理发店的玻璃门口,是来回旋转的红、蓝双色灯带,灯带旁,是各种各样、打印后放大的发型照片,最终间,赫然就是染亚麻棕头发、烫漂亮卷的千岱兰。
再抬头,叶洗砚清楚地看到,理发店门头稍下的位置,装着一个监控摄像头。
冷风吹透衬衫,叶洗砚的汗是热的,凉风一激,寒意更重。
他声音沉沉,对杨全说:“去车上,拿我的西装外套过来。”
破旧小旅馆。
前台收了小圆牌,按照小圆牌上的数字,去找对应的寄存物。
“阿嚏!阿嚏!阿嚏!!!”
千岱兰连续打三个喷嚏,感觉自己真的要被冻感冒了。
这昼夜温差也太玄乎了,晚上怎么这么冷。
只穿短袖的她用纸擦鼻涕,把鼻尖都擦红了。
她眼巴巴地看着前台慢吞吞地拿来她的东西,慢吞吞地让她登记。
千岱兰从小旅馆前台拿走花五块钱寄存的衣服,装进双肩包里,在潮湿的夜晚离开,去公交站台,打算坐车去深圳火车站。
前台慢悠悠地关上门,慢悠悠地坐回去,慢悠悠地看柜台上的电视。